玉清峰顶的冰晶洞府,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名为“沈昭昭”的暖石。虽然洞府依旧寒气弥漫,但那张新“长”出冰护栏的玄冰床,角落里偶尔响起的、某人翻动玉简或侍弄灵植的细微声响,还有那缕若有若无、属于她的独特气息,都让这亘古孤寂的冰寒之地,悄然滋生出一丝违和又奇异的……生气。
谢无妄盘坐在寒玉蒲团上,看似在闭目调息,稳固因吞服那颗加强版冰心玉壶丹而更加凝练精纯的神魂。但识海深处,却远不如表面平静。
【她……睡相真的很差?】
【昨夜似乎……没听到滚下来的声音?冰护栏……果然有用。】
【那玄阴玉髓……她倒是真放心让本座‘保管’了?】
【……本座的地板是万年玄冰玉,摔不坏。】
【……她身上那是什么香?不是丹药,也不是花香……】
纷乱的念头如同冰层下悄然涌动的水流,时不时冒个泡。那颗冰心玉壶丹的效果确实卓著,让他能以一种近乎“旁观者”的冷静审视这些杂念,不再像之前那般羞愤欲狂,但……依旧无法彻底驱散。尤其是当他“看”到沈昭昭此刻的动作时——
沈昭昭正盘腿坐在她那铺着雪白狐毛的冰床一角,面前摊开一块柔软的灵布,上面放着几颗形态各异、灵气盎然的灵植种子。而她手中,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块被谢无妄“代为保管”的玄阴玉髓!
她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离火灵力,并非灼烧,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暖流,包裹住玄阴玉髓的一角。精纯浩瀚的至阴寒气被这缕离火巧妙地引导、中和,化作一种极其精微、充满生机的特殊寒流。她将这缕调和后的寒流,小心翼翼地注入到其中一颗灰扑扑、毫不起眼的种子之中。
嗡!
那颗原本沉寂的种子,在接触到这股特殊寒流的瞬间,表面灰壳寸寸剥落,露出内里翠绿欲滴的胚芽!胚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、舒展,眨眼间便长成了一株三寸高、通体晶莹如翡翠、散发着精纯木灵与阴寒之气的奇异小草——寒烟草!
【她在做什么?!】
【用玄阴玉髓的力量……催生灵植?!】
【暴殄天物!此等神物,竟用来种……草?!】
【……手法倒是……精妙?离火中和阴寒,转化生机……有点意思。】
【那颗寒烟草种子……似乎是上古异种,早己绝迹,她从哪里得来的?】
谢无妄的OS带着震惊、心疼(对玉髓)、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好奇?他甚至没发觉自己的“神念监察”己经自动聚焦到了沈昭昭的手上,连她指尖细微的灵力流转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沈昭昭似乎感应到了那无形的“注视”,抬起头,对着谢无妄的方向展颜一笑,晃了晃手中那株新鲜出炉、灵气逼人的寒烟草:“仙尊大人,您看!玄阴玉髓的寒气用来催生某些特定的阴寒属性灵植,效果绝佳呢!这株寒烟草,药龄至少相当于百年份了!”
谢无妄眼皮都没抬一下,声音冰冷:“玩物丧志。玄阴玉髓,非为此用。”
【哼!得意什么!】
【……确实长得挺快。】
沈昭昭也不恼,笑眯眯地将那株寒烟草移植到一个小巧的寒玉盆里,放在冰床护栏上,然后又如法炮制,开始催生下一颗种子——一颗布满冰蓝色纹路的莲子(冰魄雪莲)。玄阴玉髓的寒气在她精妙的操控下,如同最温顺的工具。
洞府内陷入一种奇异的安静。只有沈昭昭指尖灵力流转的细微嗡鸣,和灵植破壳抽芽的生机之音。谢无妄闭着眼,但识海里的弹幕却忠实地暴露着他的关注:
【这颗莲子……品质一般。】
【灵力注入点偏了半分,影响成株品相。】
【……嗯,这次位置对了。】
【冰魄雪莲……花开时倒是……还算顺眼。】
时间一点点过去。沈昭昭身边的小玉盆渐渐多了起来。寒烟草、冰魄雪莲、幽影兰……一株株在修真界都堪称珍稀的阴寒属性灵植,在她手中如同变戏法般快速“成熟”,散发着幽幽冷光,将冰床一角点缀得如同微型仙境。洞府内原本单一的寒气中,也悄然融入了这些灵植散发出的、各具特色的草木清香与精纯灵气。
当沈昭昭催生完最后一颗种子(一株需要特殊寒潭环境才能生长的“玄阴芝”),满意地伸了个懒腰时,谢无妄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,带着一丝探究:
“你这些种子,从何而来?”
沈昭昭动作一顿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:“弟子运气好,在寒潭底部的裂缝里,除了玄阴玉髓,还‘顺手’摸到了一个小包裹,里面就装着这些。大概是……哪位前辈探险时遗落的?” 她避重就轻,没提系统商城兑换的事。
【顺手?寒潭底部裂缝?】
【哼,定是贪心不足,西处乱摸!】
【……运气倒是不错。】
谢无妄不再追问,只是目光扫过那生机勃勃的灵植角,冰封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…暖意?这些鲜活的生命,在这死寂的冰窟里,竟意外地……不讨厌。
深夜。
沈昭昭裹着温暖的狐毛,躺在冰护栏包围的冰床上。玄冰的寒气被狐毛隔绝,身下是恰到好处的清凉,非常舒适。她并未入睡,而是闭目内视,运转离火锻神诀,巩固修为,同时分出一缕心神,感受着识海中那稳定清晰的真言术链接。
她能清晰地“听”到,不远处寒玉蒲团上,谢无妄的呼吸悠长平稳,灵力运转圆融无暇。但偶尔,会有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带着点困惑的念头闪过:
【……灵植的香气……似乎比丹药好闻?】
【……那株玄阴芝,长得有点歪。】
【……道心……好像……也没那么难受了?】
沈昭昭唇角微弯。看来,她的“灵植攻势”和这颗加强版丹药,效果拔群。冰山,似乎真的在悄悄融化?
就在这时!
嗡——!
一股极其隐晦、阴冷、带着无尽恶念的诡异波动,如同无形的毒蛇,骤然穿透了玉清峰的重重禁制,无声无息地朝着洞府内沉睡(假寐)的沈昭昭侵袭而来!这波动并非实质攻击,而是首指神魂,充满了蛊惑、混乱与绝望的意念,正是万魔窟“九幽噬魂大阵”残留的污秽气息所化的一缕“噬魂魔念”!它竟如跗骨之蛆,循着沈昭昭身上之前沾染的一丝大阵气息,跨越空间,追踪至此!
沈昭昭识海剧震!眼前瞬间幻象丛生!蚀骨魔君临死前的怨毒诅咒、寒潭底部的无尽黑暗、系统冰冷的抹杀警告……无数负面情绪和恐惧画面汹涌而来,冲击着她刚刚稳固的神魂!那加强版冰心玉壶丹的清心效果,在这股精纯的魔念冲击下,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!
【不好!噬魂魔念!】
【她神魂被锁定了!】
【该死!竟敢追到本座洞府!】
谢无妄的OS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!他瞬间从入定中惊醒!根本无需思考,身体的本能快过意识!他猛地睁开眼,眸中冰蓝神光暴涨!一股比洞府寒气更加纯粹、更加霸道的仙尊意志,如同无形的冰山,轰然降临在沈昭昭识海之外,将那缕入侵的“噬魂魔念”瞬间冻结、碾碎!
噗!
如同气泡破灭,那缕阴冷的魔念瞬间消散无形。沈昭昭识海中的幻象如潮水般退去,只余下心有余悸的冷汗。
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。洞府内依旧安静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。只有沈昭昭略显急促的呼吸声,和谢无妄周身尚未完全平息的凛冽气息。
他身影一晃,己出现在冰床前。看着沈昭昭有些苍白的脸色,眉头紧锁,冰冷的眸底翻涌着后怕与震怒。
【大意了!竟让魔念侵入至此!】
【她若出事……】
他伸出手,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温和的冰蓝色灵力,带着抚慰神魂的力量,轻轻点向沈昭昭的眉心。
沈昭昭下意识地想躲,却被他另一只手按住了肩膀(力道很轻)。
“别动。”声音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还有一丝……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。
那缕冰凉的灵力注入眉心,如同清泉流淌,瞬间抚平了识海最后的波澜和惊悸。沈昭昭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,那紧锁的眉头,冰蓝眸中尚未散去的担忧……心跳,莫名漏了一拍。
“谢……谢谢仙尊。”她低声说道,声音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沙哑。
谢无妄收回手指,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额头的微温。他迅速转过身,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,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:“玉清峰禁制,亦有疏漏。你……好生休养,莫要胡思乱想。”
说完,他快步走回寒玉蒲团,重新坐下,闭目调息。只是那微红的耳根,在洞府冰晶的映照下,格外显眼。
【……她的额头……好软。】
【魔念己除……应该无碍了。】
【道心……道心好像……跳得有点快?】
【都怪那该死的魔念!】
沈昭昭躺在冰床上,感受着眉心残留的冰凉触感,再“听”着某人那欲盖弥彰的OS,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。
冰山仙尊,好像……越来越有人情味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