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孟小美！"
第三次点名像一记闷棍敲在头顶。孟小美猛地抬头，额头撞上前排座椅靠背，疼痛真实得令人心惊。眼前是阶梯教室倾斜的蓝色座椅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面投下条纹状的光影。讲台上，系主任王教授的花白眉毛正不耐烦地抖动着。
"到！"她条件反射地喊出声，嗓音年轻得陌生。
同桌刘琳琳用圆珠笔戳她手臂："你中邪啦？睡个午觉跟丢了魂似的。"女孩厚重的齐刘海下，眼睛瞪得滚圆，右颊那颗痣随着说话若隐若现——这是孟小美记忆里十年前的模样。
她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。没有呼吸机压出的勒痕，没有高烧后的皮肤皲裂，指尖碰到的是的苹果肌。手机屏幕亮起，锁屏日期赫然显示：2013年9月5日。
"现在...…是哪届临床医学系？"孟小美抓住刘琳琳的手腕。
"09级啊！"刘琳琳反手摸她额头，"完了完了，该不会考研压力太大把脑子烧坏了吧？"
教室突然嘈杂起来，学生们收拾书本的声音如潮水涌来。孟小美看见前排男生后颈的青春痘，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油墨味，甚至能数清讲台上粉笔盒的裂缝——这一切都真实得可怕。她突然想起昏迷前监护仪的长鸣，想起刘夏落在她脸上的泪水。
难道那八年只是一场梦？
走廊公告栏前挤满了人。孟小美挤进去时，实习分配表上的油墨还没干透。A大附属医院的名额只有十五个，后面跟着一长串社区医院和县级卫生院。她飞快扫视名单，在"待定"栏找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。前世她因面试失利，最终被分回老家卫生院。而刘夏...…她的手指无意识着手机壳边缘。此刻的刘夏应该正在土木工程系准备毕业设计，后来他为了跟孟小美在一起，拒绝了父母建议回老家县城工作，跟着自己一起折腾...…
"发什么呆呢？"刘琳琳扯她辫子，"下周面试准备得怎么样了？听说今年附院神经外科的主任亲自当考官。"
孟小美突然笑出声。神经外科张主任，那个总爱提问颅底解剖的严肃老头——在前世校医院工作期间，她曾协助处理过三例他主刀患者的术后感染。
"这次不一样了。"她轻声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疼痛提醒着这不是梦境，而是命运赐予的奇迹。
图书馆顶层的自习室洒满夕阳。孟小美翻开《临床技能操作规范》，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照片——去年运动会她与刘夏的合影。照片里的男孩搂着她的肩，工作服上沾着混凝土污渍，笑容明亮得刺眼。
手机震动起来。来电显示"夏宝"后面跟着颗爱心，这是她大西时给刘夏的备注。
"小美！"熟悉又陌生的青年嗓音传来，"导师同意我提前答辩了！你实习单位确定没？"
孟小美的喉咙突然发紧。这个声音还没有后来失业时的疲惫，没有背着高烧的她奔跑时的颤抖，清澈得像是夏日溪水。
"我..…."她深吸一口气，"我要去附院实习。你也首接来A市好不好？"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"巧了，中铁A局今天来校招，我投了简历。"刘夏的声音带着笑意，"不过要是你回老家，我指定跟你一起回去.….."
"我们都留在A市。"孟小美打断他，指尖描摹着照片上恋人年轻的脸，"你值得更好的平台。"
挂掉电话，她翻开笔记本。第一页写着"重生后要做的事"：
1. 附院实习（面试重点：急诊处置/医患沟通）
2. 说服夏首接入职央企
3. 2015年前买房（重点看三阳校区）
4. 提醒夏考一级建造师
5. 2019年12月前储备N95口罩
最后一条被重重圈起。窗外暮色渐沉，孟小美摸到颈侧跳动的脉搏——如此有力，如此年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