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默看着秦雅放在桌子中央的文件，上面的数字密密麻麻，每一个都代表着一笔不菲的支出。
他只扫了一眼，便夸张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。
“秦总，你这是要把我这点家底全榨干啊。”
秦雅嘴角上扬，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：“我只是在帮老板您，把手里的资源，变成真正的力量。毕竟，一个能让大家有活干、有饭吃、有盼头的基地，可比一个藏着金山银山的乌龟壳，要值钱多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指尖在区域聊天频道的界面上轻轻一点，屏幕亮起，上面是惯常的闲聊与交易信息。
“舆论也是资源。现在，大部分人提到我们，都是向往。”
然而，这份向往很快便被另一种声音侵染。
就在曙光基地欣欣向荣之际，区域聊天频道里，一股恶意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。
起初，只是一些阴阳怪气的言论。
【路边野餐】：“呵呵，听上去挺美，不就是换个法子当奴隶吗？以前给资本家打工，现在给那个姓孙的卖命。”
办公室里，秦雅面无表情地滑动着屏幕，将内容展示给孙默看。
孙默嗤笑一声：“嫉妒是原罪，正常。”
屏幕继续向上滑动。
【下水道美人鱼】：“我有个朋友的朋友去了，说一天干十六个小时的活，累得像狗一样，就给一碗稀汤。那地方就是个吃人的陷阱！”
秦雅冷淡地开口：“我们的食堂标准是三餐足量，一周两次肉食供应，体力劳动者额外加餐。这条是纯粹的污蔑。”
言论迅速发酵，变得越来越恶毒，也越来越具体，仿佛亲眼所见。
【专业抬杠运动员】：“我跟你们说个秘密，你们别外传。那个叫秦雅的女人，就是个妖精！我亲眼看见她把一个不听话的男人拖进避难所，第二天那男人就消失了！”
孙默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，落到秦雅脸上，挑了挑眉：“妖精？还拖男人？秦总，这业务你可没跟我报备过。”
秦雅的眼神冷了下来，没有理会他的调侃。
屏幕上的恶意变本加厉。
【鼠鼠我啊又饿了】：“楼上的，细思极恐！还有那个小女孩，你们不觉得诡异吗？一个十岁的小孩，能打飞壮汉？那根本不是人！是怪物！”
看到这一条，孙默脸上的最后一丝轻松也消失了。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。
【防空洞钉子户】：“真相了！曙光基地就是个披着人皮的屠宰场！他们用食物当诱饵，把我们骗过去，好的留下当奴隶，差的就喂给那个小怪物当点心！那个孙默，就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！”
谣言如病毒般扩散，每一句都精准地戳在幸存者最脆弱的神经上——对未知的恐惧，对强者的不信任，以及深植于人性中的嫉妒。
秦雅关掉屏幕，办公室空气瞬间凝结。
“这不是偶然的牢骚，”她先开口，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，“你看这些发言的账号，都是最近几天才活跃起来的。发言时间集中，内容相互印证，从质疑工作强度，到人身攻击，再到最后的怪物、屠宰场……这是有预谋的舆论攻击。”
孙默走到窗边，看着下方热火朝天的工地和往来的人群，他们的脸上带着久违的生气和希望。
他沉默了许久，才缓缓转身，目光沉静。
“他们想把我们描绘成魔鬼，让所有人都怕我们，孤立我们。”
秦雅点头：“对幸存者来说，一个不确定的魔窟，远不如一个虽然艰苦但足够安全的角落。他们想截断我们的人员来源。”
“光靠解释是没用的。”孙默说。
“对，没人会相信魔鬼的解释。”
孙默忽然笑了，只是那笑意很冷：“既然他们这么卖力地给我们搭了个戏台，我们总不能让他们唱独角戏。”
他看向秦雅：“宣传部不是刚成立吗？让他们干活。把我们的食堂、宿舍、工作时长、报酬标准，全都拍成最首观的视频，发到频道里去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秦雅问。
“然后，”孙默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，发出笃定的声响，“通知工程部，把基地的二期扩建计划提前。我们要建一个更大的招募广场，就在基地大门口。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光。
“他们不是说我们是屠宰场吗？那我们就把门开得再大一点，欢迎所有人来亲眼看看，我们杀不杀人，吃不吃人。”
避难所内，气氛变得有些凝重。
老姜脸色铁青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。“老板，这帮杂碎胡说八道！我去把他们的嘴给撕烂！”
他身旁，一个身材敦实，脸上还带着几道新疤的汉子一拳砸在桌子上，桌面的铁皮水杯被震得跳了一下。
“十六个小时？一碗稀汤？放他娘的屁！”汉子唾沫横飞，脖子上青筋暴起，“老子来之前，老婆孩子饿得眼睛都发绿。现在呢？顿顿饱饭，一个礼拜还能见两次荤腥！我这条命就是基地给的！谁敢说基地不好，我第一个不答应！”
这人叫王虎，是第一批被招募来的幸存者，凭着一身力气和实在的性子，刚被提拔为护卫队的小队长。
一个刚换上“工蜂”套装没两天的年轻队员，把手里的“撕裂者”步枪捏得咔咔作响。
“队长，这纯属放屁！什么一天干十六个小时？我昨天轮休，睡到自然醒都没人管！”他脖子都气红了，“还有那稀汤……我昨晚那碗土豆炖肉，香得我差点把碗都给啃了！他们管那叫稀汤？”
另一个年纪稍长的队员，脸上有一道旧伤疤，眼神却很沉静。他之前是带着饿得只剩一口气的女儿投奔过来的。
“我女儿来的时候皮包骨头，现在每天都能分到一小杯合成牛奶，脸蛋都长肉了。”他声音不高，但每个字都说得很重，“他们说秦总管吃人，说小七是怪物。可我女儿天天念叨，想用自己的贡献点，给小七姐姐换一颗糖。”
“就是！”旁边一个瘦高个接过话头，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，“说秦总管吃人……我承认，秦总管看人的眼神是挺吓人的，但要说吃人……就咱们这帮糙老爷们，风干之后怕是都不够她塞牙缝的。”
这句不合时宜的玩笑话，让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，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污蔑后的无奈和愤怒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