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?灼热?无法分辨。
只有无尽的粘稠和令人窒息的挤压感。暗红色的血煞之气如同活物,疯狂地钻入每一个毛孔,带着焚魂蚀骨的剧痛和污秽暴戾的怨念,撕扯着意识,侵蚀着残存的力量。
辰紧紧抱着怀中冰冷僵硬的林月瑶,如同抱着沉入血海深渊的石像。玄铁重剑早己不知失落何处,他只能用身体作为最后的盾牌,抵挡着漩涡中狂暴的撕扯力和血煞的正面冲击。后背的衣物早己化为飞灰,皮肤在煞气侵蚀下迅速变得焦黑、开裂,渗出淡金色的血液,随即又被暗红吞噬。
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滚烫的刀片,肺部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。体内那丝被远古巨神残魂战意强行点燃的本源之火,在血煞的疯狂压制下,如同风中残烛,迅速黯淡下去。强行催动莲焰焚魔带来的反噬,如同跗骨之蛆,啃噬着最后的生机。
更让他心如刀绞的是怀中的林月瑶。
她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,体温低得吓人。肩头被魔刺洞穿的伤口,在浓郁血煞的侵蚀下,非但没有愈合,反而迅速恶化,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,并不断向全身蔓延。最致命的是心口——那枚冰蓝莲苞的光芒己经彻底熄灭,莲叶焦黑卷曲,如同枯萎的死物。而在莲苞中心,一点细微却极其顽固的深蓝幽光,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虫,正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的血煞之气,不断壮大!正是那道最后刺入的共生魔念!
魔念入体莲苞本源!在这绝煞之地,简首是为虎作伥!莲苞非但无法净化魔念,反而可能被魔念彻底污染、同化,成为新的魔种温床!
“撑住…求你…”辰的声音沙哑破碎,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慌。他拼命催动体内那点微弱的莲焰本源,试图渡入林月瑶体内,压制那点深蓝魔光。然而,莲焰之力刚一离体,就被周围狂暴的血煞怨念疯狂扑灭、吞噬!如同水滴落入熔岩,瞬间蒸发!根本触及不到她的心脉!
漩涡的撕扯力越来越强,卷着两人向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急速坠落。下方传来的吸力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。辰的意识在剧痛、煞气侵蚀和极度的虚弱中,也开始变得模糊。
恍惚间,他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,第一次握剑的时刻,冰冷,沉重…又仿佛看到了文殊寺初遇时,她眼中清澈的月光…寒渊冰阶上紧握的手…冥河漂流中她死死抓着的衣襟…
不!不能放弃!
一股源自战神血脉最深处的、永不屈服的凶戾之气,混合着对怀中人刻骨的守护执念,如同濒死的猛兽发出最后的咆哮,在他枯竭的紫府中轰然炸开!
嗡!
右手腕上那圈莲藤烙印,感应到他这决绝的意志,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光芒!烙印中心那道血色的真名符文如同燃烧起来!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、融合了守护契约与净世真谛的莲焰之力,不再试图离体,而是顺着烙印通道,如同回流的血液,猛地倒灌回辰自己体内!
这并非滋养,而是点燃!
以自身残躯为灯盏!以共生契约与真名烙印为灯芯!引燃最后的本源!
轰!
辰周身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金光芒!这光芒不再是防御,而是化作一层薄薄的、燃烧着的莲焰护甲,紧紧贴附在他和林月瑶的身体表面!狂暴的血煞之气撞击在燃烧的莲焰护甲上,发出“嗤嗤”的消融声,暂时被隔绝在外!
代价是巨大的!辰的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焚化炉!皮肤瞬间变得赤红,青筋暴起如虬龙!淡金色的血液从七窍中缓缓渗出,又在莲焰的高温下迅速蒸发!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随着这燃烧的莲焰飞速流逝!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!
但这燃烧的莲焰护甲,为他们争取到了最后的机会!
辰低头,看着怀中林月瑶灰败的脸颊,看着她心口那点不断壮大的深蓝魔光,金瞳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温柔。他低下头,冰冷的、沾着自己鲜血的唇,轻轻印在她同样冰冷的额头上。
没有言语。所有的意念、所有的守护、所有的不甘与祈求,都顺着这触碰,顺着那燃烧的莲藤烙印,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!
“活下去…”
这无声的意念,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在她沉寂的心湖中,荡开了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。
心口那枚彻底枯萎的冰蓝莲苞,最深处,一丝微弱的、纯净的白金光芒,极其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……重新亮了起来。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顽石,在烈火中,在魔念的侵蚀下,倔强地闪烁着最后的光。
燃烧的莲焰护甲在血煞的疯狂扑击下剧烈波动,光芒迅速黯淡。辰的身体如同烧尽的炭火,气息微弱到了极点。下方,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,己经近在咫尺。深蓝魔光在林月瑶心口,如同恶毒的眼睛,冷冷注视着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