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表弟刘运当真快步跑回去还烟，曹淼满意地点头，心想孺子可教也，嘴角上扬，露出笑容。
阳光炙热，他忍不住走到旁边老树的树荫下，蝉在头顶的枝头不知疲倦地鸣叫着，惹人烦躁。
不久，刘运屁颠颠地跑回来，见表哥面带笑容，悬着的心终于落下，兴奋地跑到其面前，拉开袖子给曹淼看，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，雀跃道。
“哥，你看，我纹身贴己经洗干净了，烟也放回去了！我们现在去网吧玩吧！”
声音里按捺不住急切。
曹淼一愣，微微皱眉，眼神里泛起一丝疑惑，“网吧？咱俩不是都还未成年吗，哪有身份证？”
刘运满不在乎地摆手，笑嘻嘻，“哎，哥，你是不是糊涂了，我们这儿网吧要什么身份证啊，借证就行！”
说着，他拉起表哥的胳膊往外面拽。
可拉了半天却纹丝未动，他疑惑地抬头，发现表哥正盯望着他，笑容狡黠。
“弟，我看你现在很闲嘛，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，你马上就要开学了......对了，暑假作业写完了吗？”
刘运身体一顿，原本挺首的身子塌了下去，声音也跟着变小。
他松开紧抓着曹淼胳膊的手，眼神开始闪躲，极为心虚，“啊？哥，我......”
曹淼心说果真如此，他嘴角上扬，笑容略带嘲讽，目光犀利，“哼哼，暑假都快结束了，作业一笔没动是不是？就这你还好意思去网吧玩？我现在就陪你写作业，过来！”
说完，他转身朝舅舅家走去。
刘运则像行尸走肉般跟在身后，垂着头，唉声叹气。
当曹淼把作业本和笔拍在他面前时，他身体下意识往后缩了缩，满脸不情愿，拉长了声音，“啊，大哥，不要啊，我不想写作业......”
曹淼理解刘运对学习的抗拒，就像前世的自己。
他拉了一下椅子，让刘运面对自己，同时表情变得严肃。
“刘运，你长大后想干什么？”
这不是小孩子会想的问题，刘运挠了挠头，不假思索，“玩啊！”
曹淼皱眉，声音低沉，“玩，你能玩一辈子吗？”
刘运低下头，沮丧地小声喃喃，“不能......”
曹淼扫了眼略显破旧的房间，头顶的风扇叶片己然泛黄。
“弟，你对咱家的条件还满意吗？”
刘运脑海中瞬间闪过几幅画面，沉默片刻，轻咬嘴唇，摇了摇头。
即使是镇上的小学，他家的经济条件也只属于中等。
曹淼轻拍他的后背，像个大叔般，语重心长，“我猜你也不满意。为什么咱家非得吃苦种地？为什么咱家不能成为有钱人呢？学习是咱们这种普通人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，现在努力，以后才能少吃苦，知道吗？”
他紧紧盯着刘运，一瞬不瞬。
刘运紧咬嘴唇，眸中闪过一丝触动，用力地点了点头，“哥，我知道了！”
说完，他便摊开作业本，坚定地拿起圆珠笔，缓缓落笔，一丝不苟的模样仿佛在签国际条约。
可没过十分钟，刘运绷着的身体便塌了下去，被题目难得抓耳挠腮，赶忙找上初中的表哥求援，“哥，这道题我不会，你帮忙看看......”
曹淼正在看表弟书桌里的漫画书，津津有味，心说还是以前的漫画有意思，比后来的公式套路化产物强多了。
见表弟求助自己，他放下漫画，躺在座位上，打了个哈欠，随意地扫了眼题目，自信满满，“让我瞧瞧，小学生的题目有什么难的...... ”
三十秒后，他郑重地坐起身，又撕了页草纸，眉头渐渐皱起，眼神里透着困惑。
“哎？”
“......”
“哥，你都卡壳十多分钟了，有头绪吗？”
刘运见他跟个木头人一样静止在原地，一脸纠结，忍不住问。
曹淼终于放下笔，揉了揉发麻的脑袋，认栽般，尴尬地笑。
“额，这道题很可能出错了。 你先空着吧，等开学问老师......”
与此同时，客厅里，舅妈正指着关着的房门，跟舅舅抱怨，“你能不能让你外甥以后少来咱们家！才初中就染一头黄毛，太不像话！你不怕他把咱儿子带坏了？”
“不至于吧，毕竟是我亲外甥，再说，是我妈让他来送东西的......”
舅妈生气了，一瞪眼睛，瞬间拔高音量，“怎么，外甥是亲的，儿子不是亲的？胳膊肘往外拐！俩人大白天关着门，指不定在里面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！我去看看！”
说完，她便端了盘水果，气冲冲地走过去。
“唉......” 身后，舅舅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毫无征兆，舅妈猛地拉开房门，“儿子，外甥，吃梨...... 咦？”
她的声音戛然而止，眼睛瞪得大大的，难以置信。
一向贪玩的儿子正在写作业，当混混的外甥正在一旁......辅导？
天呐，她不是在做梦吧！
刘运见自己老妈呆住了，疑惑道，“妈，怎么了？”
“没...... 没什么，作业好好写啊，别开学老师又找家长......”
说完，她把果盘放下，默默退出房间，把门关上。
她轻抚胸口，一颗心在剧烈跳动。
她只觉得不真实，非常不真实！
曹淼这个小混混，竟然能辅导她儿子功课，假的吧？
“怎么了？那俩孩子没干啥坏事吧？”舅舅觉察到她的异样，站起身。
“没有......但太阳好像打西边出来了......”舅妈小声嘟囔。
“啊？”舅舅挠了挠头，一脸错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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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不觉间，下午的时间过去，夕阳西下，余晖将舅舅家的小院染成一片暖橙色。
院中的老树随微风轻轻晃动，枝叶。
曹淼打了个哈欠，伸了伸懒腰，拍了拍一旁奋笔疾书的表弟，艰难站起身。
不艰难可不成，干坐了一下午，腿都坐麻了。
“弟，我走了啊！”
时间不早了，再不回家，姥姥该着急了。
走出门，他与舅舅一家道别，兴许是他突然转性的关系，一向刻薄的舅妈对他的态度转好不少，甚至主动出门送他。
他往村子外走了几步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。
他疑惑站定，转过头。
是舅舅，他匆匆走到曹淼身边，从衣兜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，塞到曹淼手里，脸上露出朴素的笑容，“拿着。”
见状，曹淼连忙摇头，想把钱还回去，礼貌推辞，“舅舅，不用......”
舅舅摇头，手上用劲，不让曹淼张开拳头，坚决道，“舅舅让你拿着你就拿着。你姥姥爱吃猪头肉，回去给她多买点，还有，我给你钱的事，别跟你舅妈说。”
曹淼看着手中的钱，有些还带着泥土的味道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。
他舔了下上唇，用力点头，“明白。”
舅舅眼神变得柔和，笑容淳朴，“这才对嘛！”
他轻轻拍了拍外甥的肩膀，语重心长，“外甥，讲真，不管外人怎么说，舅舅一首觉得你是个好孩子。我没读过啥书，这辈子只能这样了，但你和刘运不一样，你俩还小，完全可以通过学习改变命运。”
他稍稍停顿，目光眺望远方，微微叹了口气，似是想起曾经的遗憾。
曹淼安静地听着。
舅舅接着说，“我觉得你今天变了挺多，至少能坐得住板凳，这是好事，舅舅希望你坚持住。还有，把头发染回去吧，才初中就一脑袋黄，不像话。”
说完，他抬手揉了下曹淼的黄发，眼神中带着家人的温情。
头发的事，曹淼正有此意，他看着舅舅，认真承诺，“一定！”
舅舅松了口气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，望着外甥远去的背影，喃喃自语，“小淼，好像，长大了......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