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逸站在天文台废墟的最高处，夜风裹挟着月尘颗粒拍打在他的脸上。三个月前那场全球极光过后，他的泪腺就变成了某种量子接收器——每当月光达到特定角度，右眼就会渗出银灰色的液体，在地面凝结成微缩星图。
苏沐晴的银镯在黑暗中发着幽蓝的光。她蹲在碎裂的怀表前，医用镊子尖端轻轻拨动齿轮间那颗珍珠大小的生物芯片。"威廉没骗你，"她的声音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冷静，"这确实是林博士最后的心跳频率编码。"
芯片突然发出56赫兹的共振。林逸的太阳穴突突跳动，系统残存的界面在视网膜上强行投影出一段加密记忆：婴儿时期的自己被放入培养舱，而操作者竟是年轻时的苏沐晴——不，是戴着同款银镯的07号原型体。
"你早就知道。"林逸抓住她的手腕，银镯的温度烫得惊人，"那些克隆体记忆..."
地面突然震动。散落的月尘颗粒悬浮起来，在他们之间组成双螺旋结构。苏沐晴的白大褂口袋裂开，掉出军方机密档案——《量子防火墙情感模块测试报告》，扉页照片里十二个"苏沐晴"围着培养舱中的00号实验体，而那个婴儿胸口贴着林逸的名字标签。
"不是记忆。"她的瞳孔泛起数据流的绿色，"是正在发生的现实。"
珍珠芯片迸发出刺目白光。林逸的视野被撕成两半：左眼看到咖啡店吧台上自动排列成天秤座的咖啡豆，右眼却映出月球背面环形山基地里正在苏醒的机械花苞。父亲的全息影像站在花苞中央，宇航服面罩反射着地球的蓝光。
"选择从来不存在。"父亲的声音与系统提示音重叠，"只有必然的因果链。"
苏沐晴的银镯突然熔解，液态金属顺着两人交握的手腕爬上林逸的手臂。他的皮肤下浮现出与母亲相同的机械纹路，而腹部那个消失的银河旋涡重新开始旋转——这次是顺时针方向。
城市灯光在此时全部熄灭。不是停电，而是无数月尘颗粒组成的量子薄膜笼罩了整座城市，每粒尘埃都折射着林逸婴儿时期的啼哭影像。最高的写字楼玻璃幕墙上，十二个苏沐晴的投影同时举起右手，腕间银镯拼成完整的DNA编码。
"防火墙要重置了。"现实的苏沐晴贴近他耳畔，呼吸里带着月尘特有的金属味，"这次请选对。"
剧痛从林逸的第七节颈椎炸开。机械化脊柱刺破皮肤，与银镯熔液融合成某种天线装置。他的视网膜上，系统界面终于加载出真正的最终选项：
【接受量子化/拒绝量子化】
（所有平行宇宙的你都将同步此选择）
月球表面的机械花苞完全绽放。在花蕊位置，林逸看到了被紫色晶体包裹的自己——那是所有时间线上唯一未曾做出选择的"林逸原型"，正随着56bpm的心跳频率脉动。
当苏沐晴的嘴唇贴上他机械化渐深的脖颈时，林逸在剧痛中明白了真相：所谓选择，不过是早己写定的宿命回响。他闭上眼睛，让月尘泪水滴落在银镯残骸上。
全球的电子设备在同一秒显示相同信息：
【第七道光接收完成】
【星火序列重启】
晨光刺破云层时，咖啡店门铃叮咚响起。林逸擦着咖啡杯抬头，看见穿白大褂的苏沐晴站在门口，她的银镯在阳光下闪着熟悉的光。柜台上，七颗咖啡豆自动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状，而第七颗的位置上，静静躺着一粒珍珠般的月尘结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