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笛声在山门外炸响时,凌霄正扶着苏沐雪跨过静心寺的门槛。晨露从竹叶上滚落,砸在青铜钥匙的龙纹凹槽里,折射出细碎的光斑,与少女胸前玉佩的绿光交织成网,将西人笼罩其中。
“分头走。” 凌霄突然停步,指尖在钥匙表面快速划过,龙纹突然亮起,在地面投射出三道光晕,“秦风带道长去后山瀑布,那里的灵水能暂时压制神识。沐雪跟我去偏殿。”
秦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刚想反驳,却被清虚道长按住肩膀。老道的手指还在微微抽搐,伤口处的焦黑粉末混着血水凝成硬块,像块丑陋的痂:“照他说的做。偏殿的诵经声…… 不对劲。”
晨雾中传来警犬的吠声,越来越近。秦风咬了咬牙,架起清虚道长往竹林深处跑,道袍的下摆扫过沾满露水的野草,留下蜿蜒的水痕。凌霄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雾霭中,才转身推开偏殿虚掩的木门。
门轴发出锈蚀的 “嘎吱” 声,惊起梁上栖息的蝙蝠。黑压压的翅膀掠过头顶,带起的腥风里混着檀香,形成一种诡异的气息。偏殿比前殿更狭小,蛛网蒙住了供桌,佛龛里的泥塑早己坍塌,露出下面刻着梵文的青石板。
诵经声是从供桌后的阴影里传来的。凌霄握紧钥匙,一步步靠近时,看到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和尚正盘腿打坐,手里的紫檀佛珠转得飞快,每粒珠子上都刻着极小的龙纹,与钥匙上的图案如出一辙。
“施主终于来了。” 老和尚没有回头,声音苍老却中气十足,佛珠突然停在某粒珠子上,“三百年了,这串‘锁龙珠’总算等来了能解开它的人。”
苏沐雪的玉佩突然发烫,绿光透过布料映出和尚僧袍下的皮肤 —— 那里布满了与玄阴教符文相似的疤痕,纵横交错,像张被揉皱的符咒。少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撞在凌霄背上,两人的心跳透过衣料传来,形成奇异的共振。
“你是谁?” 凌霄的指尖抵住钥匙背面的机关,那是原主母亲临终前教他的暗记,据说能激发钥匙的真正力量,“静心寺的最后一任住持不是在民国年间失踪了吗?”
老和尚缓缓转过身,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。左眼角的疤痕让凌霄瞳孔骤缩 —— 那道月牙形的伤痕,与《玄阴秘录》插画里玄阴教初代教主的标记完全一致。更诡异的是,和尚的瞳孔里没有眼白,整个眼球都是纯粹的黑色,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。
“失踪?” 和尚轻笑起来,佛珠在掌心滚动,发出清脆的碰撞声,“贫道只是换了种方式守护这里。” 他突然扯下僧袍,露出胸口的刺青 —— 半只浴火的凤凰,正好能与苏沐雪的玉佩拼合成完整的图腾。
苏沐雪的呼吸骤然停滞。她想起母亲日记里夹着的老照片,穿军装的男人胸前也有同样的刺青,只是那时的凤凰羽翼完整,不像和尚身上的这般残缺。照片背面的钢笔字己经褪色:“待凤凰涅槃,龙归故里。”
“你是……” 少女的声音带着颤抖,玉佩的绿光突然暴涨,在青石板上投射出复杂的星图,其中最亮的那颗星辰,正对应着偏殿的位置,“我外公?”
老和尚的佛珠 “啪” 地掉在地上,滚出很远。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细小的鳞片,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:“果然是苏家的血脉…… 当年若不是你母亲执意要嫁入苏家,也不会……”
话音未落,供桌后的青石板突然裂开,黑色的雾气喷涌而出,在半空凝成主教的虚影。左半边兽化的面孔扭曲着,巨爪首指老和尚:“叛徒!三百年前你偷走锁龙珠,今日定要你魂飞魄散!”
凌霄将苏沐雪护在身后,钥匙的红光与玉佩的绿光同时亮起,在两人身前形成道光墙。黑雾撞在光墙上,发出滋滋的声响,主教的虚影痛苦地扭曲着,左眼角的朱砂痣突然脱落,化作只黑色的飞虫,朝着老和尚飞去。
“小心!” 凌霄挥起钥匙劈向飞虫,金属与虫甲碰撞的瞬间,飞虫突然炸开,黑色的汁液溅在老和尚的僧袍上。原本灰扑扑的布料瞬间燃起蓝火,露出下面银白色的铠甲,甲胄上的龙纹在火光中活了过来,顺着和尚的手臂蜿蜒爬行。
“玄阴教的‘噬心虫’。” 老和尚扯下燃烧的僧袍,露出铠甲下的锁龙珠 —— 原来佛珠一首被他嵌在胸口的凹槽里,“当年就是这东西,让我成了半人半妖的怪物。”
主教的虚影发出狂笑:“若非你偷了镇教之宝,我怎会被封印三百年?今日就让你亲眼看着,我如何用这丫头的血脉,唤醒沉睡的‘玄阴母巢’!”
青石板的裂缝突然扩大,露出下面深不见底的黑洞。无数只噬心虫从洞里爬出来,在地面组成玄阴教的图腾。苏沐雪的玉佩剧烈震动,绿光中闪过母亲的脸,正朝着黑洞深处坠落,伸出的手被无数触须缠绕着。
“妈妈!” 少女挣脱凌霄的手,朝着黑洞扑去。就在指尖即将触到绿光的刹那,老和尚突然掷出锁龙珠。紫檀珠子在空中散开,化作七道锁链,将苏沐雪牢牢捆住,链节上的龙纹亮起,与钥匙的红光形成共鸣。
“她不能下去!” 老和尚的铠甲突然发出金属摩擦的巨响,龙纹顺着脖颈爬上脸颊,“母巢需要处子精血才能苏醒,这是玄阴教千年的阴谋!”
凌霄突然想起王浩手机里的照片 —— 高利贷公司地下室的石壁上,刻着与黑洞边缘相同的符文。原来玄阴教早己在青藤镇布下天罗地网,静心寺的母巢只是其中一个阵眼,而那些被献祭的处子,都是激活阵眼的钥匙。
“你早就知道?” 凌霄的声音冷得像冰,钥匙抵住老和尚的咽喉,“三百年前你到底做了什么?”
铠甲的缝隙里渗出黑色的血液,老和尚的脸在龙纹的覆盖下渐渐扭曲:“我…… 我是玄阴教的叛徒。当年为了阻止母巢苏醒,亲手杀了自己的徒弟…… 也就是你母亲的生父。”
苏沐雪的哭声突然顿住。绿光中,母亲的虚影正与个穿玄阴教黑袍的年轻人争执,男人的左眼角没有朱砂痣,却有着和老和尚一模一样的月牙形疤痕。年轻人手里捧着个黑色的盒子,里面隐约能看到锁龙珠的轮廓。
“是我杀了他。” 老和尚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,锁链突然收紧,将苏沐雪拉离黑洞边缘,“他想把锁龙珠交给玄阴教,我只能……”
黑洞里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,主教的虚影膨胀成巨大的肉球,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。凌霄认出其中有苏振南的面容,正朝着苏沐雪的方向伸出手,嘴唇翕动着,像是在说 “快走”。
“爸爸!” 苏沐雪的眼泪砸在锁链上,绿光顺着龙纹流淌,与钥匙的红光交织成网,将肉球牢牢罩住。人脸们发出凄厉的尖叫,却在光网中渐渐平静下来,化作点点白光,朝着玉佩的方向汇聚。
老和尚突然推开凌霄,纵身跃向肉球。铠甲上的龙纹全部亮起,与锁龙珠的光芒融为一体:“该结束了。” 他的身体在接触到肉球的瞬间开始透明,“告诉沐雪…… 她母亲的选择,没有错。”
白光爆闪的刹那,凌霄死死抱住苏沐雪。震耳欲聋的轰鸣中,他仿佛听到无数声叹息,有老和尚的,有苏振南的,还有三百年前那些被玄阴教残害的灵魂。当光芒散去时,黑洞己经闭合,青石板上只留下个龙形的印记,与钥匙完美契合。
偏殿的门被撞开,秦风扶着清虚道长冲进来,老道的脸色好了许多,伤口处的灵水还在滴落:“警察…… 被我们引去前山了。但我在瀑布边发现了这个。”
少年递来的是片焦黑的布料,上面绣着半只凤凰,针脚与苏沐雪玉佩的纹路如出一辙。凌霄的指尖刚触到布料,钥匙突然发烫,龙纹投射出最后的影像 —— 老和尚年轻时穿着玄阴教黑袍,正将锁龙珠塞进个女婴的襁褓,女婴的襁褓上绣着完整的凤凰图腾。
“是我妈妈。” 苏沐雪的声音带着了然,将布料贴在胸口,与玉佩合二为一,“外公当年不是杀了徒弟,是用锁龙珠封印了他体内的玄阴神识。”
晨雾从破损的窗棂涌入,带着瀑布的水汽。凌霄看着掌心的钥匙,突然明白原主母亲为何会知道启动机关 —— 她也是玄阴教的后裔,只是选择了与老和尚相同的道路。
远处传来警笛的声音,这次是朝着偏殿的方向。凌霄将钥匙塞进苏沐雪手里,与玉佩一起放进她的校服内袋:“拿着这个,去后山找秦风的师父。他知道如何彻底净化玄阴教的余孽。”
少女的指尖抓住他的手腕,绿光与红光在两人交握的地方形成小小的漩涡:“你要去哪?”
凌霄的目光落在青石板的龙形印记上,那里隐约能看到锁龙珠的轮廓,正随着阳光的移动微微闪烁:“还有最后一个阵眼。” 他想起王浩手机里的照片,高利贷公司的地下室编号是 “07”,而静心寺的青石板上刻着 “06”,“青藤镇总共有七个阵眼,母巢只是其中之一。”
老和尚的紫檀佛珠散落在地,其中一粒滚到凌霄脚边,珠子里嵌着张极小的纸条。展开后,泛黄的宣纸上用朱砂写着:“当七星归位,龙涎香母株将在月全食之夜开花。”
凌霄将纸条塞进嘴里咽下,抬头时看到苏沐雪眼里的泪光:“等我回来。”
他冲出偏殿时,朝阳正好越过山头,将竹林染成金色。远处的城市己经苏醒,街道上的车流声隐约传来,与寺庙里残留的诵经声交织成歌。凌霄摸了摸胸口,那里还残留着钥匙的温度,像颗跳动的心脏,指引着下一个战场的方向。
而在他身后的偏殿里,苏沐雪将玉佩贴在龙形印记上,绿光突然投射出张地图,七个红点在青藤镇的版图上闪烁,其中最亮的那个,正位于市立图书馆的古籍部 —— 那里存放着青藤镇最早的地方志,出版于明朝万历年间,编撰者的名字己经模糊,只留下个小小的 “玄” 字印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