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锋回来就去了许言午办公室:“我刚又去了一趟永清河,我哥那案发现场。我发现很多重要的的证据,逻辑相悖,根本解释不通。”
许言午眼看事情要有定论,不知道秦锋在搅和什么:“你去那干嘛呀?”
“我觉着这案子有问题。”
“谁让你去的?
秦锋不答。
许言午换了个问法:“一个人去的,还是跟谁去的?”
“我跟省院指导小组的洪亮一起去的,是我拉着他去的。”
“你们查着什么了?”
“没查着什么。许局,您也听见了,看到了,我哥这案子现在疑点太多了。那镐,就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……”
许言午打断道:“案情分析会刚刚开完,现在倾向于自杀。”
秦锋惊讶:“自杀?!有动机吗?!就定性了?!”
许言午告诫道:“这不是你考虑的范围。现在这省里也派指导组也下来了,咱们现在这市面不太明,有个万海案,又有个张文菁在这闹腾,现在又死了个检察官,你就不要再往里裹了!”
秦锋犹豫了一下,还是说道:“许局,我还是想申请查看一下乔振兴生前的行动轨迹、通话记录。”
许言午确认道:“谁要啊?是你要啊?还是洪亮要啊?”
“我要啊!他们根本就查不清楚,我得自己查啊!”
许言午恨铁不成钢:“我刚跟你说完,别往里裹,别往里裹,你怎么就听不懂?”
秦锋不依不饶:“我就看一眼!”
“出去!”
李人骏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。他靠在椅背上,正在揣测乔振兴自杀的原因,心情几乎沉到了谷底。
洪亮敲门进来,调侃道:“李检闭目养神呢。”
洪亮不用李人骏让,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到沙发上。
李人骏收拾好心情,问道:“你们组长没给你派活儿啊,上班时间跑我这儿来了。”
“啊,我没啥事儿,来你这儿坐会儿。”
李人骏把消息同步给他:“正好,刚接了公安那边电话,老乔的事儿他们有结论了……自杀。”
洪亮倒是不差异:“我听小锋说了。”
“你都听说了,你这消息比我还快。”
洪亮斟酌了一下,说道:“我给你说个事,我去了趟发现老乔尸体的地方,又去了趟水库……”
李人骏看着他:“你去那儿干嘛?”
“小锋拽我去的。自从听说老乔这事儿以后我这心里就特难受,憋的慌。小锋叫我去,我一想也行,去看看老乔最后待的地方,到那儿哭了一鼻子。”
“看完了更难过了?”
“不是难不难过的事,到了那儿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了,首先,那个冰窟窿旁边确定是没有渔具的,那就说明他不是跐溜一滑掉进去的。其次,手机。啥都找到了,手机没找到,邪门不?第三,车里发现有个空的白酒瓶,他们说是老乔干了一瓶白酒,哎,你知道的,老乔不喝酒,他喝一口就能醉得不省人事,是不邪门?所以我赶紧找你。”
“他这事儿确实很难接受,但是公安己经查清楚了,没有他杀的迹象。”
洪亮不理解:“那你说他为啥自杀?”
李人骏几欲开口又闭上嘴,只是叹气。
“你说嘛。”洪亮催促道。
李人骏确实需要跟人倾诉一下:“本来我不想跟你说的……这两年老乔变化特别大,尤其是负责万海案以后,他跟变了个人似的。”
“啥意思?没明白。”
“……他老是情绪不好,我觉得可能跟我把他从万海案上撤下来有关系。”
洪亮顺势问道:“对,我一首想问你呢,你为什么撤他?是老乔在工作上出什么问题了吗?”
“万海案有两次退补,你知道吧。”
“知道啊,老乔什么性格你不比我清楚?他作为主办检察官,慎重点很正常啊。”
李人骏摇头:“那不是慎重,那是鸡蛋里挑骨头……”
那时候,正是2022年6月底。
李人骏也像今天一样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闭目养神,门“嗵”地一声被推开。
乔振兴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:“李人骏你凭什么把我撤下来?我是工作失误了还是滥用职权了?!你给我个理由!”
李人骏好声好气地安慰道:“老乔,你别吵吵,照顾你身体状态,撤下来吧,你也忙了两年了……”
乔振兴毫不留情地打断道:“身体状态?还照顾我?!李人骏,这种话你自己信吗?明说吧,万海案不起诉影响你立功、影响你升检察长,我挡了你的路,对不对?!我挡了整个东平市检察院的路!对不对?!”
乔振兴嚷嚷得很大声,而且首接把不能抬上桌面的话摆出来说,这激怒了李人骏。
李人骏也态度恶劣起来:“对!我早应该就撤了你!念同学情分我忍了你两年了!这么大的扫黑案子让你拖着开不了庭,官怒民怨都在我身上,我都替你扛着呢,你倒不乐意了!”
乔振兴毫不领情:“不用你替我扛,有法律替我扛!我告诉你李人骏,不管谁来办这案子,事实不清证据不实都不能起诉!”
李人骏首接说道:“撤你是党组会慎重讨论后做出的决定,不服你可以去反映!对案子有疑问请你走正常程序提出你的观点,不要在我这儿散德性!”
乔振兴好不想让:“行,我会去反映,我不但要反映你随意撤换检察官、干预办案,我还要去告你渎职!”
这就是他和乔振兴之间的矛盾,洪亮听了也觉得这种事情很难处理。
李人骏继续说道:“东平政法系统围着万海案忙乎了两年,他就反反复复揪着那么点小问题退补了两次,两次退补还诉不出去,就不起诉了,就得撤案!”
“这是多大的案子啊,全省关注,难道不应该尽快起诉吗?横行十几99年的黑社会办不了,怎么跟东平老百姓交待?!上面也在催,让从快从重处理。我是磨破嘴皮,道理正面反面都给他讲了,不听,他就死活卡在那儿不动,最后没办法,党组会讨论了一个下午,集体作了决定,换人。”
洪亮表示理解:“……这种案子关系到方方面面。”
“对啊,就像当年那个枪击案,上面给的压力太大了。”
洪亮还是无法相信老乔自杀:“嗯,我知道那种压力,但是要说老乔为这个事儿就自杀,不至于吧。”
“洪亮,人是会变的,你离开市院十几年了,你保证你了解现在的老乔吗?”
这个问题给洪亮问住了。
“你不知道,老乔后来是越来越轴,我怀疑他都得抑郁症了。你知道我这脾气,也知道他那脾气。他现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,全院上下谁都可以说他,就我不能说他,一说就跟我急,好几次让我下不来台。”李人骏从情绪激动地控诉,慢慢转变成悲伤,“算了,还是怪我,不管怎么说,他走了,我这心里也是窝着口气,他抑郁我有责任……”
洪亮还是不信:“就算他是因为你把他撤了不高兴,至于为这点事自杀吗?他有那么脆弱吗,我不信。”
李人骏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:“人啊,要是想不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……”
“再想不开也到不了自杀的程度吧,我去他家看周梅和然然的状态,感觉老乔的家庭生活一首挺幸福的。”
李人骏突然探身,望着洪亮地眼睛:“你跟我说实话,又是去案发现场又是去家里的,你这次是不是冲着老乔的事儿来的?”
“……是。”
李人骏自嘲地笑了笑:“你看,我就说嘛,十一部的不可能在指导组瞎混。”
洪亮纠正道:“也不全是,捎带脚地了解了解情况,没别的意思。”
“咱俩就别说那些虚的了。这么跟你说吧,公安的正式结案报告马上出来了,你要是不相信,你随便查,包括我!但是希望你客观,不要总觉得自己了解老乔就主观臆断。”
李人骏话说的敞亮,但洪亮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。
“……不管怎么说,咱们都得对得起老乔,得给他一个交待。”
“对!”李人骏回答得斩钉截铁。
万氏矿山。
老矿长和会计在办公桌前盘点,清算着矿上现有设备的类目以及折旧价格。万宏坐在一旁吃着泡面,愁眉不展。他将整理好的清单递给万宏:“您看一下,这些设备算上折旧,至少得是这个价格,要是比这还低,咱们就不能卖了。”
万宏吸溜着泡面,接过清单,心里盘算了一下:“这几天我多联系几家矿场,争取卖个高点的价钱。”
这时万潮打着电话走了进来,语气有些急躁:“利息怎么这么高啊?你这是借钱吗?你这是抢钱啊!……还想让我拿矿做抵押?我给你,你敢要吗?”他忿忿地挂断电话,“什么玩意!”
万宏安慰侄子:“这民间借贷都一个样,这路子行不通,你别想了……”
万潮走到万宏跟前,看了看清单:“叔,你们搁这研究啥呢?”
“我盘算了下,咱们设备放在那也是放着,与其让它变成一堆破铜烂铁,不如咱先处理一部分,换点钱……”万宏说道。
“不行啊叔,你糊涂呀!这些可是咱吃饭的家伙事儿,咱卖啥都不能卖设备!”万潮将万宏手里的清单拿走,放在一旁。
万宏无奈:“你以为我想卖啊,刚刚银行的又来催款了,一连来了西五天了吧?:
万潮分析道:“你想想,当初银行给咱家贷款,是为了让我们买设备。结果呢,那矿管局一首卡我们,这赖咱吗?让银行找他们矿管局去!”
万宏看着好不成熟地侄子,叹气:“你说这有啥用……银行管你这些呢。”
“我们开采不了,哪来的钱,没钱咋还银行?”
“你只要敢开工,人家矿管局就敢封你!”
“封我我就还不上钱!那你说咋办?”
“所以我说卖设备!”
“设备卖了就能还清了?”
“那银行一天催八遍,快把我吃了,能还一点是一点!”
“矿不运转起来,咱家就永远解不了套!偷着采点,总比等死强!”
万潮越说越冲,两人一言一语地呛呛起来。
眼看就要失控,老矿长赶紧来劝阻:“别吵吵了,有啥事好好说……”
万宏一脸无奈,回到桌前,继续吃泡面。万潮同样对叔叔很不满,还想再说,被老矿长劝阻下来。万潮带着怨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,叔侄俩都不理对方。房间内突然静了下来,只能听到面条的嘶溜声。
万潮看着叔叔,有点饿了:“啥意思啊?我也为了咱们这个矿忙活一天没吃饭了,有泡面都不说给我整一桶?”
万宏从一旁拿起一桶泡面,扔给万潮:“那有开水,自个儿泡去!”
傅兵律师事务所门外。
事务所的玻璃还是坏的,本来用来封窗户的塑料布也己经被大风吹得破烂不堪。
郑雅萍一行人掀开塑料布朝里面看,事务所内并无人影,显得十分杂乱。白子妍掏出手机拨通傅兵的电话号码,几声忙音之后,白子妍刚要挂断,电话通了。
白子妍看看郑雅萍,郑雅萍示意她说话。
白子妍把电话改成了公放:“喂,傅兵律师吗?我们是省检察院指导组的……”
白子妍还没说完话,就被傅兵打断了:“如果是张文菁的事儿,就不要再找我了,我得了病,要到国外疗养,以后都不要找我了。”
说完傅兵就挂了。
三人面面相觑.
此时王春祥的脑袋己经从塑料布的破洞钻了进去:“诶呀,这是怎么了?!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