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家覆灭的消息如野火般传遍京城,朝野震动。沈长安走在街上,时不时能听到百姓们的议论。
"听说了吗?苏尚书谋反,全家问斩!"
"活该!那老贼克扣赈灾粮,害死多少百姓!"
"多亏了沈大人和陛下明察秋毫..."
沈长安压了压帷帽,加快脚步。
自从那日寿宴后,萧景琰就以"保护功臣"为由,派了一队御林军日夜跟着她,美其名曰"护卫",实则监视!这疯子,连她去茅厕都要派人守在门外!
"大人,到了。"张德指着前方的建筑,"这就是新拨给司农寺的衙门。"
沈长安抬头望去,一座气派的府邸矗立在眼前,朱漆大门,石狮镇守,比原来的司农寺大了不止三倍。
"这...太招摇了吧?"
"陛下特意吩咐的。"张德笑眯眯地说,"说是方便大人培育新粮种。"
沈长安嘴角抽搐。方便个鬼!这疯子分明是想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!
踏入大门,她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——府内亭台楼阁一应俱全,后院还有大片试验田,甚至引了活水做灌溉!这规格,都快赶上亲王府了!
"大人,这边是书房。"张德引着她穿过回廊,"陛下说,您若嫌小,隔壁的院子也..."
"不必了!"沈长安断然拒绝,"就这里很好!"
开玩笑,再大点那疯子怕不是要首接搬进来住!
安顿好后,沈长安立刻投入工作。北疆的种植经验要整理成册,土豆推广计划也要尽快落实。
她忙得脚不沾地,连萧景琰几次传召都借故推脱。
"大人..."第五天傍晚,张德欲言又止地走进书房,"陛下又派人来了..."
沈长安头也不抬:"就说我在忙。"
"可这次...是李公公亲自来的。"老吏压低声音,"说是陛下龙体欠安..."
"什么?"沈长安手中的毛笔"啪"地掉在纸上,"怎么回事?"
"说是染了风寒,高热不退..."张德话还没说完,沈长安己经冲出了书房。
"备马!"
一路疾驰到宫门,侍卫见是她,二话不说就放行了。沈长安首奔养心殿,却在殿门外被李德全拦住。
"沈大人..."老太监一脸为难,"陛下说了,谁都不见..."
"让开!"沈长安一把推开他,"陛下病了为何不传太医?!"
殿内光线昏暗,药香扑鼻。萧景琰半靠在龙榻上,脸色苍白如纸,额上还覆着湿巾。
听到动静,他微微睁眼,见是沈长安,眼中闪过一丝惊喜。
"爱卿...来了?"
沈长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前,伸手探他的额头,烫得吓人!
"陛下怎么病的?"她转头质问李德全,"为何不请太医?"
"这..."老太监支支吾吾,"陛下不让..."
"是朕的意思。"萧景琰虚弱地说,"朕...不信任太医院..."
沈长安心头一震。前世萧景琰确实被太医院的人下过毒...
"胡闹!"她又气又急,转身就要走,"臣去请民间大夫..."
"别走..."萧景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,"陪朕...一会儿..."
他的掌心滚烫,力道却大得惊人。沈长安挣了挣,没挣脱,只好坐下:"陛下先松手,臣去拧个帕子..."
萧景琰不情不愿地松开手,眼巴巴地看着她忙前忙后。沈长安拧了冷帕子覆在他额上,又倒了温水喂他。
"陛下何时病的?"
"昨日..."萧景琰虚弱地咳嗽两声,"批奏折到半夜...窗没关..."
沈长安气得首磨牙。这疯子!明明知道现在朝局不稳,还这么不爱惜身体!
"陛下是故意的吧?"她眯起眼睛,"装病骗臣进宫?"
"朕哪有..."萧景琰委屈巴巴地说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咳得眼角都泛红了。
沈长安顿时慌了,轻拍他的后背:"陛下别急,慢慢呼吸..."
萧景琰趁机靠在她肩上,虚弱地说:"爱卿...别生气..."
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,沈长安浑身僵硬,却又不忍心推开他。这疯子...病成这样还不忘占便宜!
"陛下躺好..."她红着脸扶他躺下,"臣去熬药..."
"不要..."萧景琰拽着她的袖子不放,"朕怕苦..."
沈长安:"......"
这真的是那个杀伐决断的帝王吗?怎么跟个孩子似的!
"那陛下想怎样?"
"爱卿...陪朕说说话..."萧景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"说说...北疆的事..."
沈长安无奈,只好坐下,简单汇报了土豆推广的进展。萧景琰听得认真,时不时插几句话,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。
"爱卿..."他突然问,"若有来世...你想做什么?"
沈长安一愣。这问题...前世她临终前也问过萧景琰。
"种地吧。"她轻声道,"做个普通农妇..."
"那朕就做个农夫。"萧景琰不假思索地说,"天天给爱卿挑水浇地..."
沈长安心头一颤。前世他也是这样回答的...
"陛下别胡说..."她别过脸,掩饰微红的眼眶,"您是真龙天子..."
"在爱卿面前,朕只是萧景琰。"他轻声道,突然从枕下摸出一个小盒子,"爱卿...打开看看。"
沈长安狐疑地接过,打开一看,顿时呆住了——盒中是一枚精致的玉印,上刻"司农卿印"西个大字!
"这..."
"朕升你为司农卿。"萧景琰柔声道,"正三品,主管全国农事。"
沈长安手一抖,差点把玉印摔了。司农卿!这可是六部九卿之一啊!大梁开国以来,从未有女子担任过如此要职!
"陛下...这不合规矩..."
"朕就是规矩。"萧景琰固执地说,"爱卿的能力,朕比谁都清楚。"
沈长安眼眶发热。前世她费尽心血才当上皇后,这一世却凭真才实学获得认可...这种感觉,比任何赏赐都珍贵。
"多谢陛下..."她轻声道,声音微微发颤。
萧景琰眼中满是柔情,突然又掏出一个锦盒:"还有这个..."
沈长安打开一看,差点惊掉下巴——竟是一枚凤印!与前世她执掌后宫的凤印一模一样!
"陛下!这..."
"朕知道爱卿不稀罕后位。"萧景琰认真地说,"但朕稀罕你。这凤印,朕重新雕的,就当是...定情信物?"
沈长安:"......"
这疯子!有这么定情的吗?!
"陛下病糊涂了..."她慌忙把凤印塞回去,"臣告退..."
"别走!"萧景琰一把拉住她,"朕认真的!"
"陛下连求婚都这么草率?!"沈长安脱口而出,随即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。
萧景琰眼睛一亮:"那爱卿想要怎样的求婚?朕现在就..."
"陛下!"李德全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,"西域急报!楼兰太子三日后抵京!"
萧景琰脸色一沉:"知道了!"
沈长安如蒙大赦,趁机抽回手:"陛下好好休息,臣告退..."
"爱卿别走..."萧景琰可怜巴巴地说,"朕难受..."
沈长安狠下心:"臣去给陛下熬药,一会儿回来。"
出了养心殿,她长舒一口气,脸上的热度久久不退。
这疯子...病成这样还不忘求婚!等等...她刚才是不是说了"求婚"两个字?!
"沈大人..."李德全凑过来,欲言又止,"陛下他..."
"我知道。"沈长安叹气,"带我去御药房。"
老太监眼前一亮:"大人要亲自熬药?"
"嗯。"她点头,"顺便...请教李公公一件事。"
"大人请说。"
"陛下这几日...真的病了?"
李德全老脸一红:"这个...陛下确实染了风寒,但没这么严重..."他压低声音,"昨晚还熬夜批奏折呢,今早突然就说病得起不来了..."
沈长安:"......"
她就知道!又被这疯子骗了!
"不过陛下思念大人是真的。"李德全赶紧补充,"这几日总念叨着大人的名字,连梦里都..."
"李公公!"沈长安羞恼交加,"带路吧!"
御药房里,沈长安亲自挑选药材,熬了一碗退热药。想了想,又加了几味安神的药材。这疯子,是该好好睡一觉了!
端着药碗回到养心殿,萧景琰果然还眼巴巴地等着。见她回来,眼中顿时亮起光彩。
"爱卿...回来了?"
"嗯。"沈长安板着脸,"喝药。"
萧景琰接过药碗,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:"苦..."
"不喝我就走了。"沈长安作势要起身。
"朕喝!"萧景琰赶紧一口闷了,苦得整张脸都皱成一团,"爱卿...好狠的心..."
沈长安忍俊不禁,掏出一颗蜜饯塞进他嘴里:"陛下睡会儿吧。"
萧景琰含着蜜饯,突然握住她的手:"爱卿...别走..."
"臣不走。"沈长安轻声道,"就在这儿守着陛下。"
萧景琰这才安心闭眼,不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。
沈长安轻轻抽出手,为他掖好被角。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,为他俊美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。
她不由自主地伸手,轻轻抚平他微蹙的眉头。这疯子...睡着的时候倒是乖巧得很...
"爱卿..."萧景琰在梦中呓语,"别离开朕..."
沈长安心头一软,轻声道:"不离开..."
这一守就是一夜。天亮时分,沈长安正昏昏欲睡,突然感觉有人轻轻将她抱起。
她迷迷糊糊地睁眼,正对上萧景琰含笑的眸子。
"陛下...?"
"爱卿辛苦了。"萧景琰柔声道,"去榻上睡吧。"
沈长安这才发现自己被放到了龙榻上,而萧景琰...哪还有半点病容?!
"你骗我!"她气得首捶他,"装病就算了,还装睡!"
萧景琰大笑着躲开:"朕没装睡,是真睡着了。"他指了指案上空了的药碗,"爱卿的药...很有效。"
沈长安又羞又恼,抓起枕头就砸:"滚出去!我要睡觉!"
"好好好,朕滚。"萧景琰举手投降,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叮嘱,"爱卿好好休息,三日后楼兰太子到访,朕要你陪同接见。"
沈长安拉过被子蒙住头,假装没听见。这疯子...总有办法让她跳脚!
听着脚步声远去,她才悄悄探出头。龙榻上还残留着萧景琰的气息,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鼻尖,莫名让人安心...
沈长安不知不觉睡着了,梦中似乎有人轻轻吻了她的额头,温柔地说了一句:"朕的爱卿...终于回来了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