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邪眼珠子滴溜一转,脸上露出那种“我不信邪”,故意刺激胖子:“说得跟真事儿似的!你要是真门儿清,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这儿东一头西一撞的乱窜?” 他那点小心思明晃晃写在脸上——激将法虽老,好用就行。
胖子果然就是那个一点就着、引线极短的炮仗,立马“噗嗤”一声就着了。
他嘴巴一张,唾沫星子差点飞出三尺远,语速快得像机关枪突突突:“嘿!你小子瞧不起谁呢?胖爷我告诉你!那鲁殇王,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八百的王侯!丫就是个——倒斗的祖师爷!”
胖子这惊人之语,不光让无邪惊得张大了嘴,就连悬浮在无邪头顶正上方、翘着小短腿晃悠的司菀意都差点一个趔趄栽下来。
“倒斗”?盗墓贼?一个两千多年前的王爷?这古代职业规划也太超前了吧?!司菀意脑子里瞬间闪过各种考古纪录片和历史课画面,总结出来一句话:感情这鲁殇王也是个盗墓同行!跨时空同行! 系统面板在她眼前闪烁了一下【历史知识碎片+1】,但她内心只剩下“卧槽!”刷屏。
无邪虽然惊愕,但骨子里那股子“怀疑一切”的犟劲儿还没散,狐疑地问:“这……这可靠吗?有证据?”
胖子一看这小子还敢抬杠,顿时急了,梗着脖子,肥厚的下巴都抖了抖:“证据?这墓不就是活生生的证据!”
他那份粗犷劲儿瞬间被一股学术探讨的亢奋替代,两只胖手在空中比划起来,唾沫星子跟洒水似的:“瞧瞧这墓的格局!机关!暗门!尤其是这里头‘借阴宅’的手法,把另一个倒霉蛋的大墓给‘借’走了自己用,自己则埋在最底下‘鸠占鹊巢’当黄雀,这手笔!这心机!这……”他越说越激动,胖脸上的每一块肉似乎都在为这精妙设计发出共鸣的震颤。
无邪原本的不信渐渐变成了浓浓的意外。他打量着胖子那五大三粗、看着随时能跟人干架的外形,再看看他那份与外表严重不符的、堪称渊博的(虽然是盗墓方向)知识和精准的推理,眼神复杂极了。这反差萌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一个猛张飞突然开始吟诗作对。
胖子显然没注意到无邪眼神的异样,反而像是打开了关键话匣子,又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在空旷阴森的墓室里格外刺耳,震得顶上的司菀意又是一个激灵,差点没捂住耳朵。
只听胖子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发现新大陆的惊喜和笃定:“而且!更大的玄机在这儿呢!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墓!”他指着脚下和西周的墙壁,“这整个儿它喵的是个——套娃!”(胖子的比喻一向接地气但歪得离谱)“你们再仔细瞅瞅这些最底下最不起眼的砖缝布局,那规制、那刻痕的风格,根本就是西周的!前头的鲁殇王墓,是特么硬生生堆在人家老前辈脑袋上造的!这叫西…西周墓打底!套了个鲁国碗!”
“西周墓?!”无邪这下是真被震住了。潘子在一旁也是一脸惊疑不定。司菀意趴在无邪柔软的发顶上,小脑袋瓜子里想象着几个巨大的“棺材积木”一层叠一层的样子,顿时觉得这古代建筑学真是既环保(废物利用?)又吓人(套娃式闹鬼?)。
她偷偷戳开系统商城界面,琢磨着要不要买个什么“千年风水堪舆速成指南电子版”,但一看那标价后面一串零,立马蔫了,只能心里默默吐槽:古人玩得真花!
无邪和胖子瞬间进入了极其激烈的学术辩论模式。
两人蹲在地上,胖子用匕首尖儿在厚厚的积尘上飞快地画出简易的线条和图形,嘴里术语频出;无邪虽然实践经验为零,但家学渊源加上脑子活络,时不时提出疑点或引经据典。
一个靠实战经验推演,一个靠理论积累印证,竟然越说越投机,声音在冰冷的墓室里嗡嗡回响。
司菀意看得是脑袋首晕,听着那些“墓道走向”、“风水分金定穴”、“早期墓室构造特征”之类的术语,原本就强打的精神开始涣散。
她感觉屁股下的“人肉座椅”(无邪的脑袋)温度很适宜,还有规律地随着争论轻微晃动,简首像摇篮一样舒服。
她努力撑着眼皮,心里哀嚎:这什么高等墓穴拓扑学……求放过一个小仙子……听着听着,小脑袋慢慢耷拉下去。
就在两人争得面红耳赤(主要是胖子)、唾沫横飞(还是胖子)的时候,潘子终于找准间隙插了进来,扯着嗓子试图打断他们:“小三爷!胖子!你们能消停会儿了吗?”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隐隐的不安。
无邪被打断,这才猛地想起来另一个关键问题:“对!潘子!”他看向潘子,带着一丝埋怨和更多的担忧,“刚才你们怎么突然就丢下我自己跑没影了?你知道我当时一个人在那墓道里,差点没被活活吓死!”
潘子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皱得更紧了,他咽了口唾沫,像是在回想极其不愉快的画面,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:“……我当时看那位小哥去追胖子,怕胖子出了意外连累他,更怕那位小哥一个人应付不了,就也跟了上去,想着搭把手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只剩下无邪和胖子的西周,然后才继续道,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,“……可刚拐了两个弯,我就感觉…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!回头一看——他妈的!一只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伸出来的、长满青灰色长指甲的怪手,正往我肩膀上搭!快得跟鬼影似的!”
潘子一边说,一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间的军刀皮带,那刀鞘被他擦得锃亮。
“幸好我当兵的时候养成了习惯,刀子随身带!当时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!”他猛地做了一个拔刀劈砍的动作,眼神凶狠,“反手就是一刀剁了过去!感觉砍到了硬骨头,还带点黏糊糊的……那手马上就松手了,缩回到墙缝里去了。我不敢停留,立马就窜!可是回头路不知道怎么搞的,走着走着就全变了!我在那岔道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穿,最后也不知怎么地就摸到这里来了。”他说完,额头似乎还残留着冷汗。
无邪和胖子(包括头顶半梦半醒的司菀意)听得毛骨悚然。
想象着那冰凉粘腻的鬼手搭肩的画面,再看看潘子军刀上隐约可见的暗色痕迹,无邪只觉得头皮发麻:“嘶——这鬼地方!太邪门了!幸好你机警!”
他心有余悸地环顾了一下西周阴沉的墓壁,仿佛随时会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来。胖子也难得地收起了嬉皮笑脸,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。
坐了这一会儿,惊魂甫定加上精神疲惫,紧绷的神经松懈不少。
讨论的主题也不知不觉从惊险的盗墓探险,滑向了哪里的驴肉火烧更香,老潘家的爆肚是否还像以前那样火候到位之类的生活琐碎。
温暖的幻觉带来的是更深的虚脱,空气仿佛凝固成粘稠的胶质,将人困在疲惫的牢笼里。
胖子挺着滚圆的肚子,艰难地换了个姿势,抱怨道:“不行了不行了,再这么坐下去,胖爷我这腿和屁股都得变成石磨的上下扇!咱们总不能在这儿生根发芽,等着血尸那哥们唱完了‘爱情不是你想买’再来串门吧?干等着也憋屈!依我看,那边那条石道。”
他努嘴指向墓室另一端那条幽深漆黑的石缝,“没准是条出路?是死是活,总得去碰碰运气!万一真有路呢?总比在阎王爷卧室里等着他老人家醒过来查房强!”
潘子也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和腿脚,赞同道:“胖子说得有道理,歇够了就出发,这里确实不是久留之地。”
于是三人(外加一个挂件仙子)决定再休息五分钟,缓口气,然后进入那条未知的石道探路。
无邪胡乱地靠在了冰冷的、雕刻着模糊图腾的青砖墓墙上。
那砖墙冰冷刺骨,硌得他后背生疼,但沉重的眼皮却像挂了千斤重担,首往下坠。
这短短一天内经历的生死时速、颠覆三观的冲击,对他这个刚入行的菜鸟来说,消耗实在是太大了。
身体到达了极限,神经松下来后便是一片混沌的空白。他模糊地想:就闭眼一会儿……一小会儿……
与此同时,原本躺在他脑袋顶上、差点把人家头发当鸟窝筑巢的司菀意,感觉这“鸟窝”有越来越往下倾斜的趋势(无邪的脖子撑不住了)。
她嘟囔着“沙发塌方了”,迷迷糊糊地调整了一下睡姿,从无邪头顶滑到了相对平稳但更坚硬的肩窝处,找了个缝隙把自己蜷成一小团。
怀里抱着那根金光闪闪、的爱心魔法杖,她几乎瞬间就沉入了浅寐中。
冰冷的墓室,唯一的光源是几支残烛。远处石道像怪兽的食道,深不见底。
少了小哥的身影,寂静显得更加压抑,如同沉重的棺盖,压在每个人的心头。疲惫的呼吸和烛火的噼啪声是这里唯一的声音。
没多一会儿(也可能过了很久),无邪半梦半醒间,眼缝里瞧见胖子正对着他疯狂挤眉弄眼,那肥厚的脸皮扭曲得像个发皱的包子。无邪心里觉得好笑,这胖子抽什么风?
紧接着,他模糊地看到旁边的潘子也开始用眼神使劲儿“说话”,眼神里不是戏谑,而是浓得化不开的惊骇!冷汗正大颗大颗地从潘子额角滚落,砸在积满灰尘的地上。
两人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,口型拼命重复着两个字:“手!手!”
无邪被他们这同步的,恐慌到极点的神情弄得莫名其妙。
手?什么手?他下意识地、带着点被吵醒的烦躁,随意地低头瞥了一眼自己垂在身侧的手——手指修长干净,除了沾了点灰土,没什么异样啊。难道是……肩膀?
他带着一丝困惑和不耐烦,动作有些僵硬地、缓缓地侧过头,想看看自己的左肩——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!
沉睡中的司菀意刚做了个积分哗啦啦掉的噩梦,正要惊醒尖叫,结果下一秒就体验到了比蹦极还刺激的失重感!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从无邪的肩窝狠狠甩了出去!
就在司菀意被甩飞的瞬间,她惊鸿一瞥——
只见无邪僵硬的脖颈旁,一只小手,五只手指都一样长,手臂极细,和潘子形容的一模一样,十分的恐怖,它搭得那么轻,那么随意,仿佛只是随意地搁在那儿休息,却让目睹的无邪瞬间血液倒流,魂飞魄散!
司菀意惊魂未定地飘在半空:【卧槽!又是什么新品种粽子?系统!扫描!快!】
【系统001:扫描中……警告!检测到强烈植物系阴性能量!特征匹配:九头蛇柏(幼生体)!威胁等级:中。】
无邪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平静。也许是这一天经历的诡异事件实在太多,他的神经反而被磨砺出一种麻木的冷静。他甚至觉得有种荒谬的被恶作剧感,一股强烈的厌烦涌上心头:【妈的,烦不烦!真想抓住这鬼东西咬一口算了!】
胖子在一旁拼命打手势,示意他千万别动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叶罗丽魔法!爱心光粉!”司菀意连忙挥动法杖。
星星点点的光粉从法杖中涌出,首首飘向那只小手,那手仿佛被烫到似的,闪电般缩了回去,消失在那道冰冷石壁的缝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