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轰——!”
不是雷声,是素锦神魂深处,某种东西彻底崩塌、粉碎的声音!百世积压的、无处宣泄的滔天怨气,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,在这一刻被这极致的轻蔑与不公彻底点燃!那支撑她熬过酷刑的夙愿,此刻化作了最炽烈的毒焰!
就在这时——
天阶尽头的云海忽然翻涌,霞光万道,仙乐隐隐。一架由九只青鸾牵引的、华美非凡的云辇,破开云雾,缓缓降落在南天门外不远处的云坪之上。辇上祥瑞缭绕,珠玉生辉。
辇帘轻启,三道身影相携而出。
居中女子,一袭素雅却难掩尊贵的白衣,容颜绝世,气度清冷,正是“青丘女君白浅”。她身侧,玄衣墨发、俊美无俦、眉宇间自带凛然威仪的,正是“天族太子夜华”。而他们中间,牵着手蹦跳下来的小童,粉雕玉琢,眉眼间既有夜华的英气,又带着白浅的灵动,正是他们的爱子“阿离”(糯米团子)。
一家三口,刚从青丘省亲归来,周身还萦绕着阖家团圆的融融暖意与轻松愉悦。阿离指着远处翻腾的云海,清脆地笑着:“父君母妃快看!那云像不像小狐狸?”
夜华眼中带着宠溺,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白浅则含笑抚了抚儿子的发顶。
这天伦之乐、其乐融融的画面,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跪伏于冰冷天阶、卑微如尘的素锦残魂之上!
反差!极致的反差!
她在这里承受着最恶毒的羞辱,为族群卑微乞怜;而那个夺走她双眼、间接导致她万劫不复的女人,却与那个她痴缠百年的男人,带着他们爱的结晶,享受着无上尊荣与圆满幸福!这画面,比仙使的言语更残忍万倍地嘲笑着她的痴妄和失败!
那原本因仙使之言而点燃的怨毒之火,此刻被这刺目的“幸福”画面猛地浇上了一桶滚油!火焰瞬间腾起万丈,烧尽了最后一丝理智!
“太子殿下!太子妃娘娘!小殿下!”
前一秒还对素锦极尽鄙夷、鼻孔朝天的白家仙使,此刻如同换了个人,脸上的轻蔑瞬间化为最谄媚的敬畏与惶恐。他几乎是扑跪在地,腰弯得几乎要折断,额头重重磕在云石上,声音因激动和敬畏而颤抖:
“恭迎太子殿下、太子妃娘娘、小殿下回宫!小仙在此迎候多时了!殿下娘娘一路辛苦!”
这变脸的速度,这卑微到极致的姿态,与方才对素锦的冷酷刻薄,形成了最辛辣、最赤裸的讽刺!天界法则,尊卑贵贱,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!
仙使的谄媚问候声,像无数根钢针,狠狠扎进素锦的耳膜,刺入她早己千疮百孔的神魂!
白浅的目光随意扫过南天门外,自然也看到了跪伏在远处、魂体虚幻几乎透明的素锦。那身影狼狈不堪,气息微弱混乱。白浅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,并非怜悯,而是一种看到碍眼污秽之物的本能不悦。她甚至连一丝探究的兴趣都没有,只对那仙使淡淡道:“此地何事喧哗?聒噪。” 语气平淡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。
夜华的目光更是未曾在那卑微的身影上停留一瞬。他的全部心神,都在身侧的妻子和儿子身上。素锦?一个早己被遗忘、被碾入尘埃的名字和存在,连让他投去一丝目光的资格都没有他只是对仙使微微颔首,便欲携妻儿入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