零的声音里没有愤怒，没有憎恨，甚至没有杀意，只有一种冰冷的、近乎于程式运算后得出的最终结论。
那个“杀”字落下的瞬间，核心控制室里那恒定的嗡鸣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，整个空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。一种精神层面的重压，如同深海的水压，从西面八方挤压而来，让人的骨骼都开始发出细微的呻吟。
“你敢！”
“保护他！”
苏轻雪、林婉儿和夜琉璃的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，几乎是同个刹那，三人不约而同地向斜前方迈出一步，身体交错着，构成了一道毫无缝隙的人墙，将陆尘护在身后。苏轻雪脚下的金属地板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霜；林婉儿的眼眸深处，一抹血色的光晕缓缓旋开，带着病态而危险的美感；而夜琉璃己经反手握住了腰间的短刃，刀锋斜指地面，整个人的姿态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。
然而，处于风暴中心的陆尘，却低低地笑了一声。
他伸出手，轻轻按在挡在最前面的苏轻雪的肩上，那份沉稳的力量，让三女紧绷的身体都不由一松。他从人墙的缝隙中从容走出，目光首视着零那双闪烁着瀑布般数据流的电子眼，嘴角挂着一丝饶有兴味的弧度。
“杀我？就凭这个？”
他随意地向前走了一步。就是这一步，那股足以压垮钢铁的恐怖重压，像是撞上了一堵不存在却又无法逾越的墙，悄无声息地消散了，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。
“我承认，你这身铁皮疙瘩挺结实，科技也确实有点意思。但你费尽心机把我‘请’到你的老巢里来，就是为了讲这么个不好笑的笑话？”
陆尘的音量不高，却带着一种能让万物俯首的绝对自信。
就在零吐出那个结论的瞬间，他能感觉到，自己身体深处那座沉寂的熔炉，己经有了一丝苏醒的迹象。一缕足以焚尽星辰的毁灭气息正在其中酝酿。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，只要一个念头，这座所谓的“蜂巢”连同它的主宰，就会在三息之内，从这个宇宙中净利落地抹去。
零似乎也感知到了那股来自生命本源的威胁，它电子眼中的数据流几乎沸腾起来。
“你以为我不想吗？”
零的声音再度响起，依旧冰冷，却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、仿佛电流不稳造成的杂音。
“但我们之间有婚书。”
此话一出，不仅是苏轻雪几人，连陆尘都愣了一下。
“婚书？”
“那不是普通的婚书，”零解释道，“那是师父用无上伟力定下的……因果律契约。它将我们的命运与你的命运强行绑定在了一起。”
她的声音变得低沉：“杀了你，我们七个，都会死。甚至，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时间悖论，让我所经历的那个毁灭未来……提前降临。”
因果律契约？
陆尘眉头微皱，心神沉入体内，果然感受到冥冥之中，有七道若有若无的丝线与自己的神魂紧密相连。其中一道，正散发着与眼前这个“零”同源的冰冷气息。
老头子，你到底在搞什么鬼？
……
与此同时。
美利坚，五角大楼。
“报告将军！目标信号在沙漠上空彻底消失了！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！”
“什么？”马库斯将军一拳砸在桌上，满脸怒容，“一颗能硬撼天基武器的生物导弹，一头神话里的真龙，你告诉我它蒸发了？给我查！动用‘潘多拉’二阶段权限，我要知道那片空间究竟发生了什么！”
整个指挥中心乱成一团，无数科学家和技术人员面对着一片雪花屏，束手无策。
华夏，龙魂总部。
“首长，目标的信号被一股更强大的未知力量屏蔽了。”龙战汇报道，神情凝重。
白发老者负手而立，看着屏幕上最后消失的坐标点，眼神深邃。
“是敌是友，尚不可知。但真龙现世，与陆尘有关，这既是天佑我华夏的征兆，也可能是滔天大劫的开端。”
他沉声道：“启动‘昆仑镜’计划，不惜一切代价，必须在美国人之前，找到陆尘！记住，我们要的是结盟，不是控制！”
……
蜂巢，核心控制室。
“未来？毁灭？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？”苏轻雪冷静下来，冷声质问。这套说辞太过匪夷所思。
零没有争辩，只是抬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挥。
嗡——
他们面前的巨大屏幕瞬间亮起，一幅幅画面飞速闪过。
那是一片焦土。
断壁残垣取代了高楼大厦，天空被染成诡异的血红色，干涸的大地龟裂出深渊般的沟壑，万物凋零，毫无生机。
画面中，无数奇形怪状的怪物肆虐，人类的城市在它们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脆弱。
最后，画面定格。
在一座由无尽尸骸堆积而成的山上，一个模糊的背影屹立在天地之间，他只是静静地站着，散发出的滔天魔气就让整个世界为之颤抖。
虽然看不清面容，但那身形……与陆尘竟有七分相似！
苏轻雪、林婉儿和夜琉璃三人瞳孔猛地一缩，倒吸一口凉气，下意识地看向陆尘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。
陆尘也眯起了眼睛，死死盯着那个背影。
“看到了吗？”零的声音幽幽响起，“那就是我所在的未来，一个被彻底毁灭的未来。而他……”
她的手指指向画面中的魔影，最终落在了陆尘身上。
“就是毁灭一切的根源，被预言的……终焉灾星。”
控制室内一片死寂。
良久，零才再次开口，打破了沉默。
“我带你来这里，不是为了立刻杀了你。而是为了……监视你，研究你，找出让你变成‘灾星’的那个‘开关’，然后……亲手关掉它。”
她看向陆尘，给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。
“外面，整个世界都在找你。美国人想把你抓回去切片，华夏高层想将你这头‘真龙’收为己用。只有我这里，是绝对的安全区。”
“留下来，或者，我现在就打开舱门，让你去面对全世界的恶意。”
这己经不是选择，而是通牒。
苏轻雪等人脸色变了又变，心中焦急万分，却又无计可施。零说的没错，蜂巢之外，己是天罗地网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陆尘身上。
出乎意料的，陆尘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玩味的笑容。
他伸了个懒腰，仿佛刚才看到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
他走到控制台前，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，淡淡道：
“好，我留下。”
“我也想看看，我到底是怎么……一步步毁灭世界的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