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欢讨伐尔朱兆的檄文,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,瞬间燃遍河北大地,更是有河北义士李元忠、封隆之率宗族部曲、联络地方武装来投奔。
檄文之风也吹至关中。宗室旧臣卢辩(字景宣),自元子攸遇害后便郁郁寡欢,此刻捧着檄文,老泪纵横:“渤海王此举,方是拨乱反正,重扶魏祚之象啊!”他星夜投奔宇文泰。
同时,六镇旧部、小股义军首领达奚武(字成兴),亦率数百骁勇来投:“宇文将军!高欢檄文,道尽天下大义!达奚武愿附骥尾,共诛国贼!”
宇文泰先后接纳卢辩、达奚武,并迎来了秘密逃离尔朱兆大营的李虎。帅帐之中,卢辩分析道:“明公!高欢据信都,得河北人心,檄文一出,应者云集(指潘乐、侯景异动,贺拔胜来投)。尔朱兆虽众,然骄兵必败,且其麾下己生异志!此战,高欢必胜,尔朱兆必败无疑!” 猛将杨忠(字揜于)闻言,按捺不住,洪声道:“明公!卢公之言甚是!天下义士皆因檄文大义来投我关陇,若我等坐视高欢独战国贼,不发一兵一卒,岂非令天下英雄齿冷?沦为高欢笑柄!末将请战!”
宇文泰目光扫过帐下求战心切的寇洛、达奚武、李虎等人,沉吟片刻,决断道:“揜于(杨忠)所言在理!寇洛、达奚武听令!”
“末将在!” 二人出列。
“着你二人,率精骑五千,大张旗鼓,兵发洛阳!打出我关陇勤王、共诛尔朱逆贼的旗号!”
“得令!”
“然则,”宇文泰话锋一转,目光锐利,“大军不必真至洛阳,更无需介入韩陵主战场。抵达后,驻扎于韩陵山西北方向的——杀豕口!”
李虎眼睛一亮:“杀豕口?那是溃兵北逃的必经之路!”
“正是!”宇文泰嘴角微扬,“李虎将军!”
“末将在!”
“待寇洛、达奚武驻军杀豕口后,汝引本部兵马,潜行至其附近埋伏。待尔朱兆败军如丧家之犬逃至此处,给本督……尽力收编!溃兵、甲仗、马匹,多多益善!记住,只收溃兵,莫要与高欢的人冲突!”
“末将明白!”李虎、寇洛、达奚武齐声领命,眼中闪烁着对猎物和实力的渴望。
待众将领命离营,宇文泰面色凝重,看向窗外:“如此一来,质子安危……”
杨忠忽听“质子”二字,喉头滚动,却掷地有声:“禀宇文公,一个高欢己经让尔朱兆头疼了,何况再加一个威震关陇的宇文黑獭呢!”
“哈哈,”宇文泰依然是冷面大笑:“好一个杨忠,某己派人去洛阳寻他去了,不久你父子二人便会团聚!”
“多谢宇文公,末将定会肝脑涂地,粉身碎骨,在所不辞!”
尔朱天光大营:
探马将尔朱兆倾巢而出、高欢檄文及河北异动的消息报入。尔朱天光脸色铁青,将案上杯盏扫落在地:“竖子(尔朱兆)狂妄!以为二十万大军焉能碾死高欢?如此轻敌冒进,必遭反噬!”
帐下谋士于谨(字思敬)上前一步,沉声道:“大都督明鉴!高欢据信都,得河北人心,檄文一出,应者云集。尔朱兆虽众,然骄兵必败,且其麾下己生异志!此战,高欢胜算更大。然无论谁胜,必是惨胜,元气大伤!”
他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:“此时我军若渡河首趋韩陵,无论助谁,皆成众矢之的,损耗自身实力,得不偿失。属下有一策:可令军中老弱病残及部分辎重,大张旗鼓于风陵渡西渡黄河,做出我军畏战、欲退回关陇之态。高欢探马必见之,定以为我军无意介入河北战事,从而放松对我之警惕。”他声音压得更低,透出冷酷:“实则,我精锐主力,昼伏夜出,秘密南下,绕行至邺南!待高欢与尔朱兆在韩陵山拼得两败俱伤、精疲力竭之际……”
于谨的手掌猛地一握,仿佛攥住了猎物:“我军便如天降神兵,雷霆出击!目标只有一个——击溃己成强弩之末的胜利者!若胜者是高欢,则趁其惨胜立足未稳,一举灭之,收其残部,河北可定!若尔朱兆惨胜(可能性极小),则收编其残兵,挟大胜之威重返洛阳,重掌尔朱氏大权!此‘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’之万全策!”
尔朱天光眼中爆发出贪婪与狠厉的光芒,拍案叫绝:“妙!思敬此计,深得我心!就让高欢和那蠢侄儿去拼个你死我活吧!传令:老弱即刻西渡,声势要大!主力秘密南移,不得有丝毫泄露!韩陵山南侧,就是我尔朱天光重振声威之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