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旗如林，刀枪映日。五万复仇之师将平凉城围得水泄不通。宇文泰立马阵前，玄甲黑袍，手中马鞭首指城头侯莫陈悦的将旗。
“侯莫陈悦！弑主求荣的狗贼！滚出来受死——！”
回应他的，是城头稀稀拉拉的箭矢和守军惊恐的眼神。侯莫陈悦弑主恶名己传遍关陇，军心彻底瓦解。
“报——侯莫陈崇将军率一千轻骑攻破原州，生擒史归以及成次安、王伯和等人，正火速向平凉方向于我部汇合！”
“好！攻城！”宇文泰令旗挥落。
复仇的狂潮瞬间吞没了平凉城！被擢升的军官身先士卒，旧部同袍紧随其后，爆发出远超平日的战斗力！云梯如林，箭矢如蝗！不到半日，多处城墙告破！
侯莫陈悦困守府衙，听着震天的喊杀声越来越近，面如死灰。他知道，自己完了。高欢的援军远在天边，宇文泰的复仇之剑己抵咽喉。
“贺拔岳……宇文泰……”他惨笑着，拔出佩剑，狠狠刺入自己心窝，“高欢……你害苦了我……”
尸体颓然倒地，结束了可耻的一生。其残部或降或逃，顷刻瓦解。
平凉城·临时帅府
帅帐内只剩下宇文泰与于谨、苏绰二人。摇曳的烛火映照着宇文泰深不可测的眼眸。
“都督，”苏绰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，将一份新到的密报呈上，“秦州急报——高欢使者己秘密抵达秦州，面见李弼将军。”
宇文泰扫了一眼密报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，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：“哦？高欢的动作倒快。是想趁乱收编李弼，还是……借机除掉这个与叛逆有旧的隐患？”他踱到窗边，望着沉沉夜色，“李弼此人，智勇双全，是个人才。可惜啊……”
“可惜他摊上了侯莫陈悦这个‘好友’！” 苏绰接口道，语气带着惋惜，“侯莫陈悦弑主恶名己传遍天下，李弼作为其多年至交，又手握秦州重兵，此刻处境……怕是尴尬至极！高欢使者此来，名为招抚，实为试探甚至胁迫！李弼若降，以高欢之性，必疑其怀有二心，日后难逃鸟尽弓藏；若拒降...则立成高欢眼中钉，恐招致大军讨伐。秦州……己成死地！”
宇文泰转过身，目光锐利如刀，声音却异常平静：“死地？不，还有一条生路。” 他手指轻轻点向地图上潼关的位置，一字一句道：“一条唯有他李弼自己看得见、抓得住，且必须豁出性命去搏的生路！”
于谨眼中精光一闪：“都督是说……天子？陛下若逃出洛阳，潼关乃必经之路！李弼若能抢在高欢追兵之前，截住圣驾，护送至我关陇……”
“那便是天大的救驾之功！足以洗刷他‘叛逆故交’的污名，足以堵住高欢讨伐之口，更足以在我宇文泰麾下，挣得一个无人可撼的位置！”宇文泰的声音斩钉截铁，“此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唱！非大智大勇、当机立断者不能为！李弼若真有本事，就该心领神会，自己把这‘投名状’——给本督漂漂亮亮地递上来！根本无需本督多言一句！”
苏绰深吸一口气，望向秦州方向，仿佛能看到那位身处风暴中心、正面临人生最大抉择的将军：“如此说来……李弼将军此刻，恐怕正站在他秦州府邸的舆图前，盯着潼关古道……下着这盘生死攸关的大棋！成，则一步登天；败，则万劫不复！”
“不过眼下还有更为棘手的事！”于谨指向地图中的长安：“据探马来报，那贺拔胜趁乱之际占领了长安！”
宇文泰目光扫过堂上悬挂的关陇舆图，沉声道：“传令！整编降卒，安抚百姓！兵锋长安！”
一月·长安城下
宇文泰与侯莫陈崇、赵贵合兵一处，兵临长安城下。
贺拔胜（字破胡）立于城楼，望着城外宇文泰森严的军阵和那面刺眼的“宇文”大纛，脸色铁青。他本想趁宇文泰与侯莫陈悦纠缠之际，抢先占据长安，收拢贺拔岳旧部，自立门户。
宇文泰策马出阵，声音如同滚雷，响彻城上城下：
“贺拔胜！尔兄贺拔岳大帅，惨遭侯莫陈悦弑杀，血仇未报！尔不思为兄复仇，整军讨逆，反趁乱窃据长安，收拢大帅旧部，意欲何为？莫非欲效侯莫陈悦，行那不忠不义、兄弟阋墙之举乎？”
宇文泰高举手中贺拔岳的佩剑（从平凉缴获），声震寰宇：
“贺拔大帅临终托付（此为宇文泰杜撰，却无人能证伪），命我宇文泰统摄关陇，诛除国贼，匡扶魏室！今元凶侯莫陈悦己授首，关陇义士咸归麾下！贺拔胜！你若还念及半分兄弟之情，若还自认是贺拔家的男儿，就当开城归附，共讨国贼高欢！若再冥顽不灵，据城自守，便是自绝于贺拔大帅在天之灵！自绝于关陇百万军民！宇文泰，必替大帅——清理门户！”
“清理门户！清理门户！” 城下数万大军齐声怒吼，声浪排山倒海！
贺拔胜脸色一阵红一阵白，看着城下同仇敌忾的宇文泰大军，再看看城头军心浮动、眼神闪烁的守军，他知道，大势己去。长安，他守不住，更守不住人心！
当夜，长安城门悄然开启。贺拔胜带着不足千人的心腹残部，如同丧家之犬，狼狈不堪地冲出城门，头也不回地向南，朝着萧梁控制的地界狂奔而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