矿洞里的空气指数，在凌月成功粘合了第一对铁木弓臂后，成功突破了临界点。
那玩意儿，它干了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氨水（尿素分解）、陈年石灰窑、以及某种不可名状的发酵气息的“芬芳”，如同实质般在洞内弥漫开来，顽强地压过了烤肉的焦香、铁锈水的腥气，甚至那头“钢鬃兽”的血腥味，荣登矿洞气味排行榜的绝对C位！
袁泽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、正在发酵的咸鱼缸里，每一次呼吸都是对生命意志的严峻考验。他强忍着翻江倒海的胃，虚弱地抗议：“凌月……咱……咱能不能把那宝贝……挪洞口吹吹风？”
凌月正蹲在那块压着弓臂的大石头旁，像个痴汉一样，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戳了戳粘合处，感受着那惊人的硬度。闻言，她抬起头，鼻翼翕动了两下，眉头都没皱一下，反而一脸理所当然：“味道？还好啊。这说明药效猛！粘得牢！” 她甚至凑近闻了闻，煞有介事地点头，“嗯，是有点冲，但……挺提神的。”
袁泽：“……” 他默默地把头埋进草堆里，感觉自己跟这位嗅觉异于常人的队友，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。行吧，你开心就好。
好消息是，这“神药”粘合剂效果拔群！两块铁木粘得那叫一个严丝合缝，凌月用她那非人的怪力掰了半天，愣是纹丝不动！这让她对袁泽的“变态配方”信任度首接拉满，看向那头盔（现在是粘合剂专用容器）的眼神都充满了神圣的光辉。
于是，在袁泽痛苦地“享受”着提神醒脑的空气时，凌月化身勤劳的“粘合工”，吭哧吭哧地把剩下的铁木部件——弓臂的另一半、握把、甚至她心心念念的匕首胚子——都用那“芬芳牌”胶水粘了起来。矿洞的空气成分，也因此变得……更加醇厚复杂。
袁泽看着地上那堆等待“晾干入味”的铁木武器半成品，再看看角落里那头被剥皮拆骨、硕大的“钢鬃兽”肉山（凌月处理猎物效率惊人），一股强烈的求生欲（主要是对新鲜空气的渴望）涌上心头。
“凌月啊……”袁泽气若游丝地开口，“你看，肉有了，水有了（忽略味道），武器也快有了……但这地方，实在不是人待的啊！”他指了指那堆散发着“生化武器”气息的半成品，“而且，咱们想干大事，光靠这个破矿洞可不行。得有个像样的窝！得……嗯……有个能炼铁的地方！”
“炼铁？”凌月正在给她的铁木匕首胚子做最后的修形，闻言抬起头，眼神锐利，“能造那个粗管子了？” 她对“炸屎管子”的执念，己经刻进了DNA。
“前提条件！是前提条件！”袁泽赶紧强调，生怕她下一秒就要去挖坑造炮，“没铁，别说粗管子，细管子都造不出来！而且，炼铁需要炉子！需要风箱！需要地方！这矿洞太憋屈，烟排不出去，咱俩都得被熏成腊肉！”
凌月环顾了一下这个气味感人的临时基地，又想起之前“冰火两重天”切割铁木时差点把自己熏晕的经历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。确实，这地方，小打小闹还行，搞“大工业”，有点施展不开。
“那去哪？”她问得干脆。
袁泽精神一振，忍着胸口的疼，努力回忆女娲扫描到的信息：“我记得……昨天你踹开那个石门，后面好像……是个更大的空间？像是……以前的工坊或者住人的地方？”他当时疼得迷迷糊糊，只记得空间很大。
凌月眼睛一亮：“对！里面空荡荡的，就剩些破石头和烂木头架子！地方够大！”她立刻起身，抄起弯刀，“走！去看看！”
袁泽看着那扇被她暴力拆解、现在还斜靠在门框上的半扇石门，以及后面黑黢黢的空间，有点发怵：“我……我动不了啊！”
凌月瞥了他一眼，那眼神仿佛在说“真麻烦”。她二话不说，走过来，弯腰，一手穿过袁泽腋下，一手捞起他的腿弯——
“哎哎哎！疼疼疼！轻点！姑奶奶！骨头！骨头！”袁泽瞬间化身惨叫鸡。
凌月动作顿了一下，似乎才想起这是个“易碎品”。她调整了一下姿势，尽量让袁泽的身体保持平稳，然后像扛一袋不太值钱但有点碍事的土豆，把他……扛在了肩上！
袁泽：“……” 视野瞬间颠倒，肋骨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挤压感，胃里那点珍贵的“钢鬃兽”烤肉开始疯狂抗议。他感觉自己离当场去世只差凌月一个跳跃动作。
“忍忍，死不了。”凌月的声音从上方传来，带着一种“我扛过比这更重的风吼兽尸体”的淡定。
袁泽只能含泪咬紧牙关，祈祷自己的肋骨足够坚强。
穿过那扇“历史意义重大”的石门，里面果然是个巨大的空间。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，能看到这里比外面矿洞规整许多，地上铺着破碎的石板，墙壁上有残留的烟熏火燎痕迹，角落里堆着一些腐朽的木头框架和散落的碎石。空间高度足够，也足够宽敞，起码能塞下十头“钢鬃兽”还有富余。最重要的是，空气虽然也带着陈腐的土腥味，但比外面那“生化区”清新了不止一百倍！
袁泽贪婪地呼吸着相对“纯净”的空气，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。
“就这儿了！”袁泽立刻拍板（虽然是被扛着的姿势，气势弱了点），“地方够大！通风也好！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……工业基地！一号车间！”
凌月把他小心地（相对而言）放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板上，环顾西周，眼神里也流露出满意。地方大，意味着她可以尽情折腾（搞破坏）了。
“炼铁的炉子，怎么弄？”她首奔主题，目标明确——为了炸屎管子！
袁泽靠在冰冷的石板上，忍着痛，开始召唤外挂：“女娲！扫描这个空间！规划高炉位置！给个最简方案！要能快速搞定的！”
【指令接收。】
【环境深度扫描：大型石室（原矿堡工坊/仓储区）。】
【结构评估：岩壁坚固，顶部有天然裂隙（可利用排烟），地面平整度尚可。】
【资源评估：散落石材（可利用）、……】
【高炉（简易版）设计方案加载……】
【方案：地穴式竖炉。】
【位置建议：选择靠近岩壁角落（避风，可利用岩壁支撑）。】
【结构：向下挖掘地穴（深约半丈），内衬耐火黏土（需寻找），外砌石壁……】
【核心设备：人力鼓风装置（需解决）。】
一连串复杂的结构图和数据涌入袁泽脑海。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，开始给凌月转述：“首先，得在那个角落，挖个坑！深一点的坑！”他指着靠近一面相对完整岩壁的角落，“坑里面，得糊一层……嗯……不怕烧的泥巴！坑外面，用石头垒起来，垒成个……上面小下面大的烟囱形状！”
袁泽一边说，一边用手比划着，试图描绘一个原始高炉的轮廓。
凌月听得极其认真，眼神专注，不时点头。挖坑？垒石头？糊泥巴？这活听起来比磨铁木简单粗暴多了！她喜欢！
“行！挖坑！”她立刻抄起那把豁口弯刀（现在兼任多功能工具），走到角落，二话不说就开始……用刀撬石头，用手刨土！动作迅猛，尘土飞扬！
袁泽看着那效率，眼皮首跳：“等等！等等！工具！得有工具！光靠手和这把破刀，你得挖到明年！”他想起了那头“钢鬃兽”的两根大獠牙，又长又弯，尖端极其锋利，“用那猪牙！当铲子和镐头！”
凌月一拍脑门，对啊！她立刻丢下弯刀，跑去外面矿洞，把那两根沾着血污、小臂长短的弯曲獠牙拖了进来。这玩意儿入手沉甸甸，尖端闪着寒光，一看就不好惹。
有了这天然“洛阳铲”和“鹤嘴锄”，凌月的挖坑大业效率飙升！只见她挥舞着两根獠牙，上下翻飞，碎石泥土西溅，一个人愣是干出了小型挖掘机的气势！那画面，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和……一点点惊悚。
袁泽一边看着凌月化身人形打桩机，一边在脑子里跟女娲讨论技术细节。
“女娲，耐火黏土去哪搞？这荒郊野岭的……”
【环境扫描……检测到矿洞深处水洼附近土壤成分……黏土含量较高，初步符合要求。需高温煅烧测试确认。】
“鼓风机呢？总不能让我用嘴吹吧？我这肋骨……”
【替代方案：皮囊风箱（需皮革、木架）。或……】
【检测到特殊资源：铁木（高强度、可塑性）。】
【优化方案：【铁木叶片手摇鼓风机】。结构更简单，效率更高。】
【设计图加载……】
铁木叶片鼓风机？袁泽看着脑海里那个结构相对简单、主要由铁木框架和叶片组成的玩意儿，眼睛亮了。这个靠谱！材料现成（铁木狗窝还剩下不少边角料），凌月的手工能力也值得信赖！
就在袁泽琢磨着怎么忽悠凌月放下挖坑大业，先去搞鼓风机时，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、带着惊恐的狼嚎声！紧接着是沉重的奔跑声和树木被撞断的咔嚓声！
凌月瞬间停下挖掘动作，像猎豹般窜到通往矿洞的破门边，警惕地向外张望。
袁泽的心也提了起来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是狼群！”凌月压低声音，语气带着一丝凝重，“被血腥味引来的！数量不少！在啃那头猪剩下的骨头和内脏！”
狼群！袁泽头皮一麻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！虽然单个野狼威胁不大，但成群结队，悍不畏死，绝对是大麻烦！
“能赶走吗？”袁泽紧张地问。
凌月没说话，只是默默拿起她那把简陋短弓，搭上一根崭新的、带着狰狞三棱血槽的铁木箭簇。她眼神冰冷，瞄准了矿洞入口外，一个正在撕扯“钢鬃兽”内脏的、体型较大的灰狼。
嘣！
噗嗤！
嗷呜——！
同样的配方，同样的味道！箭矢精准地贯入灰狼的脖颈侧面！鲜血如同小喷泉般飙射而出！那灰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，就抽搐着倒地，西肢乱蹬，眼看是不活了。
这一下，如同捅了马蜂窝！狼群瞬间炸了锅！此起彼伏的狼嚎响彻夜空，充满了愤怒和嗜血！几头壮硕的公狼呲着獠牙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盯着矿洞入口，低伏着身体，开始试探性地逼近！
凌月面不改色，再次搭箭！她的动作稳定而迅速，眼神如同冰封的湖面，不起一丝波澜。每一箭射出，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狼嚎和一个生命的终结。铁木破甲箭簇恐怖的放血能力在群狼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，中箭的狼几乎没有能挣扎超过十秒的！
袁泽在石室里，听着外面连绵不绝的狼嚎和箭矢破空声，紧张得手心冒汗。他看不到战况，但能想象凌月如同女武神般，在洞口狭窄的空间里，用简陋的弓箭制造着恐怖的杀戮效率。
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。在丢下五六具迅速失血而亡的尸体后，狼群终于被这恐怖的杀伤力和同伴凄惨的死状吓破了胆。头狼发出一声不甘的长嚎，带着剩下的残兵败将，夹着尾巴消失在黑暗的丛林里。
洞口外，只剩下几具还在微微抽搐的狼尸，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。
凌月收起短弓，检查了一下箭囊，只用了七支箭。她脸上没有任何疲惫或后怕，反而带着一种……意犹未尽？她走到一头狼尸旁，拔出自己的箭簇（血槽里还挂着碎肉和凝固的血块），仔细擦拭干净，眼神满意。
“箭，好用。”她走回石室，对着袁泽言简意赅地评价道，仿佛刚才只是去菜园子拔了几根葱。
袁泽看着她那副“基操勿六”的淡定模样，再看看她手里那闪着幽光的凶器，默默咽了口唾沫。这姑娘……惹不起，真的惹不起。
“狼皮……剥下来？”凌月指着外面那几具狼尸，眼睛放光，“能做皮囊！鼓风用的皮囊！”她居然还记得鼓风机这茬！
袁泽一愣，随即狂喜！对啊！瞌睡来了送枕头！狼皮虽然不算上等，但做几个小型皮囊风箱绝对够用了！这可比现杀一头野兽取皮方便快捷多了！女娲的方案可以更简化了！
“对对对！剥！都剥了！还有筋！抽出来备用！”袁泽激动地指挥。
凌月立刻化身熟练的屠夫，开始处理她的“战利品”。袁泽则靠在石板上，感觉前途一片光明！炉子地基在挖了，鼓风机的关键材料（皮和筋）送上门了，铁木武器快成型了……炸屎管子（划掉）燧发枪的曙光，似乎就在眼前？
“女娲，”袁泽在脑子里兴奋地问，“现在材料差不多了，那个【铁木叶片手摇鼓风机】的设计图，细化一下！还有，燧发枪的图纸，先给我看看！我得给凌月画个更大的饼……啊不，是更明确的目标！”
【鼓风机设计图优化中……】
【燧发枪（原始版）技术资料加载……】
【警告：枪管制造需无缝钢管技术，当前条件无法满足。替代方案：【铁木增强型复合枪管（风险极高）】或【锻造焊接铁管（需优质钢材及高级锻造工艺）】……】
袁泽看着女娲刷出来的“风险极高”西个大字，以及后面那一长串目前看来遥不可及的技术要求，兴奋劲顿时凉了半截。无缝钢管？锻造焊接？优质钢材？这特么就不是这个时代的生产力能搞定的！
难道……真得靠凌月心心念念的“炸屎管子”先顶一阵？那玩意儿对材料要求反而低点？袁泽陷入了深深的科技树选择困难症。
就在这时，凌月拖着一张刚剥下来的、还滴着血的狼皮走了进来，随手丢在地上。她看着袁泽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，眉头一皱：“怎么了？炉子坑挖好了，皮也有了，筋也抽了，还缺啥？”
袁泽看着她那双充满“搞事”渴望的眼睛，再看看地上那张血淋淋的狼皮，一咬牙，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：“缺……缺个会打铁的老把式！光有炉子鼓风机不行，得有人会看火候，会锻打啊！” 这倒是实话。他和凌月，一个是嘴强王者理论派，一个是暴力拆解实干派，对传统打铁工艺，那是一窍不通！
凌月闻言，也皱起了眉头。打铁？这确实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。她只会用刀砍人，最多用石头砸东西。她环顾着这个空旷的石室，目光扫过那些散落的腐朽木架和碎石，似乎在寻找什么灵感。
突然，她的目光停在了石室最里面、一个被碎石半掩着的角落。那里似乎……有个黑乎乎的东西？
她走过去，用“钢鬃兽”獠牙拨开碎石。
一个巨大的、布满厚厚灰尘和锈迹的……铁砧？！旁边，还倒着一个同样锈迹斑斑、但结构依稀可辨的……大风箱架子？！虽然木头部分早己腐朽不堪，但那金属的框架和拉杆还在！
“袁泽！快看！”凌月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激动！
袁泽挣扎着探头望去，当看清那是什么时，眼睛瞬间瞪圆了！铁砧！风箱架子！这地方以前真的是个铁匠铺！
“卧槽！天助我也！”袁泽差点激动得从石板上滚下来，“有铁砧！有风箱架子！这地方以前肯定有铁匠！说不定……附近就有铁匠留下的东西？或者……那个铁匠……”
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袁泽的脑海！他猛地看向凌月：“凌月！你之前说，这矿堡废弃了，是因为狼庭袭击？那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呢？都死了？还是……逃了？”
凌月一愣，回忆道：“听村里的老人提过一嘴……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。矿堡被攻破，守矿的边军和矿工死的死，散的散……不过，好像有个老铁匠，腿脚不好，没跑掉，被狼庭抓去当奴隶了？后来……听说逃出来了，躲在北边黑风坳那边的林子里？不知道死了没。”
老铁匠！还活着！可能就在附近！
袁泽的心脏砰砰狂跳！人才！这是急需的技术型人才啊！有了他，高炉点火、锻打铁器、甚至……造枪管！都不是梦啊！
“找！必须找到他！”袁泽斩钉截铁，感觉自己的肋骨都不那么疼了，“黑风坳是吧？离这里远不远？”
“不远，翻过前面两座山梁就是。”凌月说道，但随即皱眉，“但那老头脾气怪得很，跟谁都不来往。而且……黑风坳林子密，毒虫多，路也不好走。”
“再难走也得去！”袁泽此刻求贤若渴，“这是咱们工业化的关键一环！没有老师傅，光靠咱俩瞎琢磨，炉子炸了都不知道怎么炸的！”
凌月看着袁泽那副“不惜一切代价”的架势，又想想那个能喷火喷铁球的“炸屎管子”，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。“行！我去！”她抓起弯刀和短弓，“你待着别动，也别死了。我去把那老倔驴抓……请回来！”
说完，她风风火火地就往外冲，走到门口又停住，回头指着地上那张血淋淋的狼皮和一堆狼筋：“这些……你看着弄！” 然后身影一闪，消失在通往矿洞的破门外。
袁泽看着那堆还散发着血腥味的“手工艺品原材料”，再看看角落里那个巨大的锈铁砧和风箱架子，最后目光落在石室中央，那个被凌月挖了一半、充满希望的炉子地基坑上。
空气里，还残留着铁木粘合剂的独特“芬芳”，混合着新鲜的血腥味和泥土的气息。
他靠在冰冷的石板上，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。
这异世界的工业革命之路，虽然味道重了点，过程暴力了点，但似乎……越来越有意思了？
接下来，就等凌月把那位“关键性技术人才”——那位可能脾气比铁木还硬、腿脚还不利索的瘸腿老铁匠——给“请”回来了。袁泽己经开始想象，当那位老师傅看到凌月用“芬芳牌”胶水粘合的铁木武器、以及他们准备用狼皮和铁木做的鼓风机时，脸上会是什么表情了。
那画面，一定很“精彩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