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边鱼肚翻白,晨曦柔和轻抚大地时,时初己在机场与审计庄峰会合。
看过庄峰的资料,到了机场,没费劲,就在换票口看到,白衬衣,黑西裤,黑皮鞋,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。
穿得严谨吧,标准的工作装。
只是,这白衬衣上面两颗扣子没扣上,是怎么回事?
时初远远的向庄峰挥手,走上前自我介绍后,也没有行李需要托运,便不用换票,刷身份证过安检。
在登机口,刚与庄峰找位置坐好。
于肖趣背着背包迎面走过来。
深陷眼窝,疲惫的眼神,头发贴在头皮上,发缝清晰可见。
原本平整常年扎在裤子里的衬衣,此刻上面布满褶皱,还有一些褐色的污渍,皮鞋上有泥土,像是走过泥泞。
“昨天晚上你在哪里过夜的?他又是谁?”
于肖趣示意庄峰往旁边挪位置,坐下后,指着庄峰问时初,他是谁?
时初那不争气的眼泪,在眼里打圈,她努力抬头,仰望天空,才5小时不见,他怎么这副样子了,那个意气风发的人呢?
时间,你都瞎了吗?非要这么捉弄人。
时初没回答于肖趣的问题,只是本能的又往反方向挪了一个位置。
她想离于肖趣远一点,太近,会想起他与别的女人如何缠绵,女人是天生的幻想家,一句话,一个词,可以脑补十万字。
还没见着人,时初己经脑补了无数画面,那些画面,一帧帧在脑海里如电影般滑过,真也好,假也罢,终归于逍趣出轨这是事实。
“我叫庄峰,是时女士请的审计,随她一起出差。”
庄峰作为职业审计,服务客户是他的天职,同样,让客户信服,第一印象很重要。
“审计,你要请人查我们的公司,你是不是疯了,情况不是你想象的那样,我是犯了多大的错吗?你要立刻拉出来审判,还要公开审判,我不同意。”
于肖趣瞬间炸毛。
原本耷拉贴着头皮的头发,如刺猬般,瞬间竖起尖刺,呈攻击状态。
时初听着他尖锐的语言,不为所动。
只是静静的看着。
只是不争气的眼泪,怎么也收不住了。
挣扎仰望了那么久,还是流下来了。
“时初,没必要做到这步的,我从来没有亏待过你,告诉你了,只是暖味,真的没到最后一步。”
时初静静的听他狡辩,多么可笑,多么讽刺。
如果此时,于逍趣干脆利落的承认,说出补救方案,以当时时初的心境,是会重新考虑的,可惜,他还不知道,财务己经将他出卖了。
或者说,财务早就急于跳出来,就等这个契机了。
时初早在猜测出是分公司财务时,就找顾朗拿到了联系方式,在与唐婉通话结束后,就打给了财务,首截了当问她。
“吴溪,我是时初,我的名字你肯定不陌生,说吧,你们睡都睡了,接下来,是什么打算。”
说出这句话时,时初心里是没底的,她不知道吴溪是怎么样的人,也不知道,吴溪如果不承认,她要怎么安排后继的事。
心里一方面想,吴溪不要承认,那这事,就当是自己多虑了,只是暧昧,没滚到一起。
另一方面想,吴溪你勇敢说出来,我好狠狠收拾你们。
吴溪很平静的,仿佛这事,她早己演练了千万遍,就等有人打电话来问。
“既然你都知道了,那这样吧,我来找你,我们坐下来谈谈。”
一出手,就是王炸。
小三当得如此嚣张,是时初没预料到的,她以为,吴溪会唯唯诺诺,再不济也要掩饰一二。
事实是,并没有,吴溪就等这一刻。
这一刻,她早己等不及了,后来才知道,如果不是女儿要中考,这事吴溪会主动挑破。
“不劳你大驾,我己订好机票过来,十点半,在公司等我,叫你母亲一起,我要跟她谈。”
沉默都没有,几乎是瞬间回应,带着愤怒。
“我母亲都七十多岁了,有心脏病,她并不知道这事,也不知道我己经离婚,要是她身体出了什么事,你负得起这个责吗?”
哦,原来,这就是吴溪的软肋啊。
“我只想见识见识,何为传承,你不通知她来,我也有联系方式,要不?”
时初的话还没说完,吴溪急了,她保证,时初到公司时,她和她母亲在公司等她。
都说祸不及父母,不及孩童。
时初顾不了那么多,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,她只想一并收拾了,路是一步一步走的,就像饭只能一口一口吃一样。
吃快了会噎,走快了会摔。
明明吴溪说着事实时,时初心里只有愤怒,可到了于肖趣这里,听他还在狡辩时,心都塌了。
那狡辩时的善变,质问时的尖酸,是时初从未见过的,不同于任何时候的于肖趣。
原来,平时的他,是他只想让时初看到的样子。
现在的他,恐怕也仅仅只是那巨大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罢了,其隐藏在水下的部分还不知道有多么庞大和复杂呢!
“作为公司最大股东的配偶,同等享有公司权益,一半的股权,是百分之三十吧,我有权力带审计去查账,另外,你离我远点,没带消毒剂出门。”
死鸭子嘴硬,说的就是时初这种人。
强装坚强,内心早己血流成河。
十六年来被保护得太好,临时竖起来的铠甲,不堪一击。
咬牙也要坚持,不能让于肖趣再践踏尊严了,被背刺的滋味,如妣霜,沾一点就要命。
现在的时初,只想保命。
命拿什么保,拿钱来保。
她过惯了衣食无忧的日子,过惯了自己挣钱自己花,老公挣钱也交给她的日子,突然发生的转折,得需要好好缓缓。
难过吗?很难过。
但没用。
于肖趣被时初的一番话,怼得哑口无言。
公司作为夫妻共同财产,占比百分之六十的于肖趣,确实有百分之三十属于时初。
她可以随时,不经其他股东同意就带人去查账。
他无力反驳,又制止不住。
这就是势均力敌的两个人,其实,不适合做伴侣,更适合当生意伙伴。
只可惜,年少时在茫茫人海,努力去找寻的那个人,被他/她吸引的,往往是跟自己最像的人。
同频相吸,不过如此。
争不过时初的于肖趣,转而跟庄峰聊上了天。
“你是那个审计公司的,都服务过哪些公司?我质疑你们的专业度,把你的证件拿出来我看看。”
“我的当事人不是你,我是时小姐请来的,你无权查看。”
通过刚刚两人的对话,庄峰己经猜到目前的情况,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,是意外。
但对他工作没有影响,谁花钱请他,他就为谁服务,只要合理合法合规,他有权拒绝回答非专业性非当事人的问询。
于肖趣被拒绝,愤愤起身,拿上双肩包去咖啡店。
买了三杯咖啡,递到时初手上。
“没吃早饭吧,你喜欢的热美式,还要不要吃点什么?”
时初没拒绝,接过咖啡,小口喝着。
这具身体,从6个小时前胃就隐隐作疼,心跳不规律的跳动,加上熬夜,己经出现低血糖反应,头晕恶心想吐。
喝了一小口的咖啡,实在没忍住,喷了于肖趣一身。
“你是不是低血糖犯了,等一下,我去给你买巧克力。”
于肖趣起身飞奔向便利店,慌张的在收银台前扒拉,七八条巧克力,顺着他的手,散落在地上。
“不好意思,我老婆低血糖犯了,先拿一条让她吃,我马上回来付钱。”
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再吐的时初,心里五味杂陈。
关键时候,他还是会着急,会慌张,他还是他啊。
可偏偏就是他,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。
在生命面前,骄傲的时初低下了头,接过巧克力,大口的吃着。
热美式配巧克力,多奇葩的组合,也有相得益彰的时候。
就如现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