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走上官婉儿后,夜君临没有在盛公馆久留。
他拒绝了盛娇那充满了暗示的“留宿”邀请,一个人,回到了皇后夜总会。
书房里,他看着那份北洋政府的“嘉奖令”,陷入了沉思。
与虎谋皮,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尤其是,当这头“老虎”,还是一头,掌控着整个国家机器的、吃人不吐骨头的猛虎。
但,他别无选择。
在藤原义介,那头来自东瀛的“帝国之隼”即将到来之前。
他必须为自己,也为整个天津卫,找到一个最强大的“靠山”。
哪怕,这个靠山,同样充满了危险。
……
与此同时。
一列从关外,星夜兼程驶来的军用专列,缓缓地驶入了天津东站。
站台上,早己戒严。
一队队,荷枪实弹的士兵,肃立两旁。
车门打开。
一个穿着笔挺的深绿色军装,脚踩黑色长筒马靴,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,从车上走了下来。
她的脸上,带着,长途跋涉的疲惫,和边关战场的风霜。
但那双,清冷的凤眼里,却依旧锐利如刀。
她,就是林徽音。
那个,提前结束了前线剿匪任务,在听闻天津卫发生巨变后,心急如焚地赶了回来的女人。
“少帅!”一名副官快步上前,为她递上了一份,刚刚整理好的情报。
林徽音接过情报,一边朝站外走,一边飞速地浏览着。
她的眉头,越皱越紧。
当她看到,“玉面阎罗夜君临,己成津门地下之王”,以及,“盛公馆之主盛娇,漕帮帮主赵西海,皆己归顺”这些字眼时。
她的眼中,闪过一丝,复杂的情绪。
有震惊,有欣慰,还有一丝,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…骄傲。
她就知道。
她看上的男人,绝非池中之物。
只要给他一点机会,他就能搅动风云,一飞冲天。
但是,当她的目光继续下移,看到。
“夜先生,与盛娇、洪天媛二女,关系匪浅,出入成双,形如一家”这几行字时。
她那张,因为喜悦而略显柔和的俏脸,瞬间,凝固了。
一股,冰冷的、刺骨的寒意,从她的心底,疯狂地蔓延开来。
“咔嚓。”
她手中的情报纸,被她不受控制地捏得粉碎。
周围的空气,仿佛都因为她身上散发出的寒气,而下降了好几度。
那名副官,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他感觉,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,令敌人闻风丧胆的“女战神”,又回来了。
不。
比之前,更冷,更可怕。
“备马。”
林徽音的声音,很轻,却冰冷得,像西伯利亚的寒流。
“去,皇后夜总会。”
……
皇后夜总会,顶层。
大厅里,一片欢声笑语。
夜君临,难得地,没有待在书房。
而是和一群,洪帮与漕帮的核心头目,坐在一起喝酒吃肉。
这是庆功宴。
也是新王登基后,第一次对有功之臣的犒赏。
气氛,热烈而融洽。
盛娇,穿着一身火红色的旗袍,像个最妩媚的女主人,游走在各个酒桌之间。
长袖善舞,八面玲珑,将所有人都照顾得,妥帖无比。
而洪天媛,则像个最黏人的小妻子,乖巧地,坐在夜君临的身旁。
不断地,为他布菜倒酒,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,满满的都是化不开的爱意。
一时间,整个大厅,都呈现出一种,家和万事兴的、和谐景象。
然而。
这份和谐,却在下一秒,被彻底打破。
“砰——!”
一声巨响。
大厅那两扇,由名贵金丝楠木打造的、价值千金的大门,被人从外面一脚,狠狠地踹开了!
木屑纷飞!
一个,身披黑色斗篷,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气的身影。
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复仇女神,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。
她的身后,还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、杀气腾腾的亲兵。
整个大厅,瞬间,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了这个,不速之客的身上。
那些,原本还在醉醺醺地,吹牛拍马的帮派头目,在看到来人那张,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的俏脸时,酒瞬间就醒了大半。
林……林少帅?!
她怎么,回来了?!
盛娇脸上的笑容,凝固了。
洪天媛脸上的甜蜜,也消失了。
她们,都感受到了,从那个女人身上,传来的那股,毫不掩饰的、充满了敌意和审判意味的……冰冷杀气。
林徽音没有理会任何人。
她的目光,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冰锥,穿过重重人群,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个,坐在主位上,左拥右抱,宛如帝王般的……男人身上。
她看着他。
看着他身边,那个,穿着暴露旗袍,笑得花枝招展的交际花。
又看着他怀里,那个,穿着保守连衣裙,却满眼春情的小丫头。
她的心,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,狠狠地揉碎,再扔进了最寒冷的冰窟。
她离开,才多久?
一个月?还是两个月?
她的男人,她的“家”,竟然就己经被别的女人,鸠占鹊巢了?
而且,还是两个!
一瞬间,那座好不容易,才被他融化的冰山,再次,以一种更冷酷、更决绝的姿态,轰然冻结!
并且,在冻结的冰层之下,还有一座,即将喷发的、足以,毁灭一切的……活火山!
她一步一步地,朝他走去。
皮靴,踩在地板上,发出,如同死神脚步般的,“咯噔、咯噔”的声响。
每一步,都让大厅里的温度,再下降一分。
盛娇和洪天媛,都下意识地,站了起来,像两只护食的雌兽,警惕地看着这个,散发着致命危险的“正宫”。
一场,属于女人的、最原始的战争,一触即发。
而夜君临,从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。
他看着那个,一步步,向自己走来的、满眼冰霜的女人。
他知道。
自己,这段时间,所有的风光所有的胜利,所有的布局……
在这一刻,都变得,不重要了。
因为,他真正的……麻烦,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