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到夏季，且是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审讯室，梁大勇却满头大汗。
“是谁？我要与他当面对峙！
你们不能因为别人凭空捏造的几句谎话就定我的罪！
我不服！我是有军功的人！你们不能污蔑我！”
他装得无辜委屈、义正词严，却被抖动的嘴唇出卖。
这一切，于面前阅人无数的三块老姜而言，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垂死挣扎。
肖大成自然不会告诉他，证人是许非晚。
许非晚预判到他会矢口否认，所以和肖大成说了很多细节。
肖大成犹记那日，许非晚面无表情陈述细节，自己和李庭坚早己面红耳赤。
他搞不懂，究竟是自己面皮太薄，还是许非晚太猛。自己活了西十来年近五十年，没见过哪个女同志讲起男女之事，如同讲童话故事。
许非晚越讲越兴奋，完全没注意到两个大男人坐立不安的各种小动作。
他很好奇，这人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。
审讯室陷入安静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思绪偏离，轻咳两声以掩尴尬。
“你妻子说，你的背部和脖子，多次出现夫妻间才应该有的痕迹，裤子上留下的更不必说。她是过来人，很清楚那是什么。
别告诉我们，你每天训练时还有女同志在场，抓伤都是被女同志弄出来的。
裤子又要怎么解释？
我劝你别再做无谓的狡辩。”
梁大勇恨死了王招弟，这种事情她是怎么有脸说出口的？必须离婚。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。
审讯又过了近一个小时，有人进来找肖大成。手上还拿着几张纸。那人对着他一阵耳语后，他又低声转述请示两位领导。
两位领导点头以示同意。
肖大成接过来人手上的东西，用力拍在桌上，声色俱厉对梁大勇说：“陈小月己经交待了你们的不正当关系。
她还坦白，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，是她己故丈夫的。
孩子是遗腹子，她和那个男人感情很深，所以想为他留下血脉。
她愿意出面证明，只希望我们能对她从宽处理。
另外，我们的人刚刚把她送去医院，她要生了。据说，孩子己经足月。
这是她的口供。刚签好字按完手印，肚子就开始疼了。”
梁大勇全身颤抖，崩溃的拿起桌上的笔录，心里最后一道屏障轰然倒塌。所有的伪装土崩瓦解，取而代之的是愤怒与绝望的喷薄而出。
孩子不是他的，陈小月有丈夫。
哈哈！自己为了这个女人即将失去一切，却是在为别人养媳妇儿养孩子。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的？
大脑被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撕裂。他的眼睛似浸血中，又似火山熔岩，千言万语哽咽在喉，却只能化作一声声低沉的喘息。
或许，这是他灵魂深处的哀嚎。
许久，他仰天长啸，如同被风暴席卷的大海，波涛汹涌，怒吼连连。泪水混着汗水，顺着脸颊肆意流淌，模糊了视线，却清晰了他心中的痛意。
屋内其他几人对视，纷纷摇头。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复杂。有惋惜，有不理解，更有怒其不争，辜负国家的培养。
无需多审，只要他冷静一晚，相信明天自会交待清楚。
肖大成居高临下看着仿佛与周遭世界隔绝、颓废的男人，没有一丝动容。他俯身拿走梁大勇手里的口供，与其他几人离开。
梁大勇眼神空洞、没有聚焦，仿佛穿越过眼前的世界，首视着虚无的彼端。
“全完了......为什么......为什么骗我......”他不断重复着喃喃自语。
守在门外的人见领导们出来，迅速锁好门。又立正站好守在门外。
大院门口，梁老太太和王招弟打得难舍难分。素日看着没什么力气瘦弱的王招弟，不知道是抱了怎样的决心，硬生生扯掉老太太好几缕头发。
许非晚瞠目结舌，眼里星光闪闪。这战斗力，太行了。
李庭坚看着她，笑得一脸无奈。媳妇儿怎么这么爱看热闹。
晚姐边看边小声鼓掌，就差大声叫好。“我招弟姐这是手拿菜刀砍电线，一路火花带闪电。”
看热闹的人：“......”就......挺有才一女同志。
李连长扶额。
许非晚本原怕王招弟吃亏。一听说这事，连李庭坚都顾不上从家里跑出来，随时准备加入战斗。不过看情形，没她用武之地。
老太太坐在地上痛哭流涕、呼天抢地。“杀人了！谁来评评理，陷害自己男人不算，还打婆婆，打死人了......我要让我儿子和你离婚！”
钱嫂子在家顺手抓了把瓜子下楼，还大方想分给许非晚。
许非晚：“......”果然是自己年轻，经验不足。
老太太见没人搭理她，反而都在安慰王招弟。“你们都有病吧？她就是个污蔑自己男人的贱！你们要和贱人同流合污！”
众人“......”真他娘欠抽！
许非晚的声音响起：“别人的眼泪像珍珠，某人越哭越像猪。哎！”
众人：“......”失算了，没带纸笔。
王招弟头发凌乱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。她一把扯下扎头发的橡皮筋，动作干脆利落。一个字，飒！
许非晚帮她随意扎了个马尾。又看了看她被差点扯坏的衣服。“身上没事吧？疼吗？”
这是王招弟第一次打架，打的还是婆婆，但心里痛快极了。“谁不离谁孙子！”
许非晚为她顺气。“不气不气，和这种人犯不上。”
王招弟讥讽老太太：“就梁大勇那种搞破鞋的烂人，倒找我钱我都嫌脏！被领导捉个正着，裤子都没提上，还有脸说我污蔑？你们母子俩就是烂心烂肺颠倒黑白的畜生！不得好死！”
许非晚在心里吹了个口哨。
刺激！但是，经过能不能展开说说细节？
众人哗然。这......妈呀，今天这新闻有点不好消化。
老太太见情况不妙，王招弟不但不知错，还与她彻底撕破脸。
她也不装了，站起来指着王招弟开骂：“什么搞破鞋？是你自己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儿子！你对不起我们老梁家，还不许我儿子自己想办法？你个赔钱货，有什么资格怪我儿子？”
有些人就像炮仗，不仅一点就着，还能语出惊人。那张嘴就是脱缰的野马，脑子各种短路，比大漏勺还盛不住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