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,暮色四合时分,姜宁晚正在姜府后院药圃里修剪新栽的草药。
“小姐,陆……陆统领来访。”春兰匆匆跑来,声音压得极低,“老爷不在府中,管家让奴婢来问您的意思。”
剪刀“咔嚓”一声剪断了一根多余的枝桠。
姜宁晚的手顿在半空,指节微微发白。
“带他去花厅。”她犹豫片刻放下剪刀,“我换身衣裳就去。”
当姜宁晚踏入花厅时,陆铭瑞正背对着门站在窗前。
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,玄色官服衬得他肩线格外凌厉。
听到脚步声,他转过身来,眼下有明显的青黑,显然这几日都没睡好。
“陆……统领。”姜宁晚福了福身,刻意保持着距离。
陆铭瑞目光灼灼地看着她“三日不见,你气色好了许多。”
确实,回到姜家这几日,姜宁晚脸上终于有了血色。
她今日穿着藕荷色对襟襦裙,比在陆家时那些华贵衣裳更衬她清丽的气质。
“托陆统领的福。”她示意秋月上茶,自己则在离他最远的椅子上坐下,“叶家与二皇子的事处理得如何了?”
陆铭瑞没有立即回答。
他走到她面前,突然单膝跪地,这个动作惊得姜宁晚差点打翻茶盏。
“晚晚。”他直呼其名,声音低沉,“这三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。”
姜宁晚的手指紧紧攥住扶手,指甲几乎要嵌入木头里。
她没想到陆铭瑞会如此直白,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。
“陆统领请起,这不合礼数。”她别过脸去,不敢直视他炽热的目光。
陆铭瑞不但没起身,反而伸手握住了她颤抖的手腕“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。但那些都不重要——重要的是我心悦你,想娶你为妻。”
这句话像一块烧红的炭,烫得姜宁晚猛地抽回手。
她站起身,胸口剧烈起伏“陆统领慎言!我与你侄儿和离不过几日,若传出这种话,你让世人如何看你?”
“我不在乎!”陆铭瑞也站了起来,他比姜宁晚高出大半个头,压迫感扑面而来,“陆远修那样待你,我早已不认他这个侄子,况且我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。”
姜宁晚向后退了两步,后背抵上了冰凉的屏风。
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“即便如此,我曾是你侄媳,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。若你娶我,朝中那些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说去!”陆铭瑞一拳砸在茶几上,茶盏叮当作响,“晚晚,你看着我,那在安宁府后厨主动吻我时,可没想过这些。”
这句话像一把利刃,剖开了姜宁晚精心伪装的平静。
“那不过是……”她声音发颤,“不过是为了利用你对付陆远修。”
陆铭瑞的眼神骤然变冷。
他上前一步,几乎将姜宁晚困在自己与屏风之间“利用?”他冷笑一声,“那你为何偏偏选那种方式?朝中能对付陆远修的人不止我一个。”
姜宁晚咬住下唇,尝到一丝血腥味。
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,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当时为何会那样做。
“对不起。”她最终只能低声道歉,“我不该利用你的感情。”
陆铭瑞忽然笑了,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“晚晚,你太小看我了。”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,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,“我年近三十岁,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?从你第一次在百草堂门口偶遇我开始,我就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。”
姜宁晚瞳孔微缩,难以置信地望着他。
“但我还是任由你接近,甚至暗中帮你。”陆铭瑞的拇指轻轻她的下巴,“因为我也在利用你——利用你来满足我见你的私心。”
这番话像惊雷般在姜宁晚耳边炸响。
她从未想过,这场看似她主导的利益游戏,实则两人都心知肚明。
更没想到,陆铭瑞明知被利用,却依然甘之如饴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她声音哽咽,“为什么要这样?”
陆铭瑞的目光柔和下来“因为我爱你,晚晚,这么多年,一直未变。”
姜宁晚的眼泪终于决堤。
她曾以为自己早已不会哭了,可此刻,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。
“不行……”她摇着头向旁边跑开。
她不能害陆铭瑞。他的仕途、他的名声……都会因她毁于一旦
陆铭瑞没有追上去,只是站在原地,声音异常坚定“给我三个月,三个月后,我会排除万难,让你风光的嫁给我!”
姜宁晚用袖子胡乱擦着眼泪,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。
陆铭瑞当她默许,深深作了一揖后转身离去。
次日。
姜宁晚起身准备去各家店铺转转时,夏荷匆匆跑来。
“小姐,奴婢今日早出采买时,看到陆统领与五皇子带着大队人马去南疆了。”
“南疆?”姜宁晚疑惑道。
夏荷点点头“听闻南疆突然有敌军来犯,皇上特意钦点二人前去御敌,这一去,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,小姐要去送行吗?”
姜宁晚听到陆铭要出征,手中的动作顿住,怎么昨日没有听到陆铭瑞提及此事。
算了,还是别去看了,她已经辜负他一次了,不能再给他太多幻想,害了他。
“备车,我要去城南商铺看看。”
“是,小姐。”
姜宁晚虽然没有出送行,可她脑海里全是陆铭瑞昨日对她说的那番话。
他口中的那三个月会是出征归来的日子吗?
难不成他是想要用军功求皇上赐婚将她赐给他?
姜宁晚只是这么想想,嘴角勾起一抹浅笑。
“小姐,你的账本记错了,都写成陆铭瑞三个字了!”
夏荷的话将姜宁晚的思绪拉回现实。
姜宁晚垂眸一看,她果然在账本上写下了陆铭瑞的名字,瞬间整张脸红如染了天边的旭日。
“你们……”姜宁晚想要说一下夏荷,结果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“小姐,喜欢一个人不丢脸,呵呵……”
面对几个丫鬟的打趣,姜宁晚低垂眸子,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,继续认真的做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