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稚虞满脸痛色,将钻戒与花随手丢开。
粉玫瑰的花瓣散了一地,显得破碎又凄凉。
“堰川……”她从兜中拿出一把精巧的匕首,放在自己的手腕处。
刀锋划过,堪堪出了血。
“你说实话,你心里就真的一点都没有留恋了吗?”
“堰川,我出生在显赫的江家,钱对我来说,就像随处可见的白纸,我有好多好多。”
江稚虞抬起头,眼底是无限痛楚。
“那么多人簇拥我、奉承我,口口声声说喜欢我、爱我,都只是为了江家的地位和财富,而不是为了我这个人。”
宋堰川后退几步,“那又怎么样!”
“堰川,你知道我为什么爱着苏子逸宛如爱着自己的手足吗?因为他曾经救过我的命,在我小时候被仇家挟持的时候,是他主动站出来,提出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。”
江稚虞苦笑着,“当家族将我们救下后,我问他为什么,他只说因为喜欢我,我信了。”
“一个甘愿为心上人献出生命的男孩,多么动人,多么可爱。”
“那和我有什么关系!”宋堰川怒斥一声:“你脑子是不是坏了!”
“堰川,可我在前不久调查他后,才知道,原来当年的挟持案,只是苏家用来笼络江家的手段……”
宋堰川一愣,随即冷笑道:“那你俩还挺般配,爱一个人都喜欢玩命啊、挟持啊。”
“那你爱苏子逸的时候,能不能用自己的命去爱,不要用我和玥玥的?”
“对不起,堰川……”江稚虞落下泪来,“那时我眼盲心瞎,爱错了人,愚蠢到用真正爱自己的人的命去换虚无缥缈的喜欢。”
“甚至还无视了你和玥玥的求救,一切都是我的错,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。”
“我恨我自己的愚钝,恨自己好坏不分。”
“堰川,只有你不一样……”她眼神恳切。
“在我的人生里,只有你真正地关心我、喜欢我、爱我。”
“只有你,在我破产、落魄时,依然真心实意地陪在我身边,甚至为我生下孩子……”
“那些苦,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一遍了,包括骗你,也是再也不会了!”
江稚虞向前几步,走动间,手腕处又多了几道血痕。
“堰川,求你了……”她直直看向宋堰川,哀求着他。
“我真的不能离开你,没有你,我一无所有了……”
刀锋划开皮肤,血液洇洇流出。
“堰川,你接受我,好不好?我会学着去爱你们的。”
“堰川,别怪我的卑鄙,我真的不能没有你……别走,好不好?”
“江稚虞,”看着滴落一地的血色,宋堰川咬紧下唇,“别逼我恨你。”
“恨我……也好。”她笑得格外温柔,“比忘记我好。”
“你真的疯了,江稚虞!”
“对,我是疯了!”她近乎痴迷地看着他,“我是真的疯了,只有你,才能抑制住我的疯狂!只有你才治得好我!”
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,流动的空气仿佛突然停滞。
长久的沉默后,宋堰川深吸一口气,在江稚虞期待的眼神中,一字一句缓缓道出——
“我、拒、绝!”
刀锋没入血肉,鲜血喷涌而出,她却眼睛都没眨一下。
“我早就不爱你了,我也不稀罕你所谓的‘补偿’。”
他决绝地转身离去,皮鞋与大理石相撞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堂内回荡,异常清冽。
冷汗从江稚虞额头渗出,本就因抽血而虚弱无比的她跌跪在地上,血色染红了瓷砖,分外狰狞。
“堰川……”她脸色发白,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你真狠心……”
宋堰川只是敞开大门,穿着绣有江氏家徽白大褂的医生抬着担架冲了进来。
他迎着阳光,看向站在门外的二人——颜枝意抱着玥玥,正在那里等他。
宋堰川笑着走了过去,一步一步,异常坚定。
从始至终,他都没有回头。
……
两年后,h市。
玥玥穿着漂亮的白色礼服,胸口上的粉玫瑰异常可爱。
她虽然还小,五官还没有张开,却已然显出一份清秀。
“爸爸,颜阿姨,新婚快乐。”她举着花束走向被人群簇拥的二人。
宋堰川穿着白色西装,衬地他格外挺拔。
“小玥,还喊我阿姨呢?”穿着洁白婚纱的颜枝意愈发明媚,对着玥玥眨了眨眼。
“妈妈。”玥玥吐出这个陌生的称呼,自己也是一怔。
宋堰川看着她的样子,红了眼眶,“玥玥,太好了。”
玥玥和颜枝意同时伸手要抱住他,碰在一起,相视一笑。
“妈妈,我可就把我最爱的爸爸交给你了,你要照顾好他!”
颜枝意温柔地拭去宋堰川眼角的泪珠,隔着面纱落下一吻。
玥玥蒙住眼睛,“你俩在我面前干什么啊!”
颜枝意笑着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,“臭丫头,我亲我老公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!”
随后,她蹲下身,像两年前一样,与她平视着,“你放心,我不仅会照顾好你爸爸,还会照顾好你。”
全世界的祝福都簇拥上来,牧师看着眼前的二人,问道:“宋堰川先生,你是否愿意娶颜枝意女士为妻,无论贫穷与富贵……”
他看着眼前眉眼温柔的女人,轻声道:“我愿意。”
二人唇瓣相触,拥吻在一起。
漫天的玫瑰花雨落下,为二人送上最浪漫的祝福。
……
坐在总裁办公室的江稚虞看着屏幕上的婚礼转播,轻轻合上了电脑。
她走到窗边,看着窗外明朗的天气,回想着宋堰川漾着幸福的眉眼,笑了。
“如果那个牵起他的手,吻向他的人,是自己,该有多好……”
她从胸口口袋中拿出宋堰川的照片,轻轻着他俊朗的脸庞。
“这或许……就是对我的报应吧……”
“看着你幸福,但是给你幸福的那个人,却不是我。”
……
三年后,宋堰川看着手中的激素检查结果与b超单,指尖微微颤抖。
“怎么了怎么了!医生说是什么原因!”颜枝意急匆匆地站起来,接过单子。
当她看清单子上的字时,欣喜若狂。
宋堰川眼中充满喜悦,他对着颜枝意点点头:“枝意,你怀孕了。”
颜枝意被他激动地抱起,转着圈圈。
“太好啦!玥玥要有弟弟或妹妹啦!”她傻笑着,像个没长大的孩子。
“玥玥如果知道了,一定会很高兴的!”宋堰川笑得温柔,无名指上的钻戒一闪一闪。
“对了,堰川……我刚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,得知了一个消息……”
颜枝意犹豫许久,还是开口:“是关于江稚虞的,虽然我很不想提起这个人,但是你有知道的权利。
纪暖指尖一颤,仍是笑着点点头,“枝意,你说吧。”
颜枝意咬了咬唇,“江稚虞自杀了,据说是从喻氏集团的最高层一跃而下,掉在地上都……”
她注视着宋堰川,“……总之很惨烈。”
宋堰川沉默了半晌,最后笑了笑:“枝意,这件事你也可以告诉玥玥,如果她想知道,你就如实告诉她,她不想知道,我们就当作没有过这个人。”
他圈住她的脖颈,吻了吻颜枝意的唇角,“我早就不记得他了,有些人,过去就过去吧。”
颜枝意牵紧了她,两个人相视一笑,相携着离开,讨论起今晚的饭菜、玥玥的生日,还有腹中孩子的名字。
江稚虞这个人、那段回忆、这三个字,都逐渐在岁月之中模糊淡去,甚至连痕迹都被掩盖。
那斑驳着爱与恨的十年,就这样,随风飘散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