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一声鹤鸣,青色剑光隐没。
那强者的身影显现出来。
中年儒生的样子,面相刚硬,手中宝剑闪耀着异彩。
他收剑而立,目光扫过城墙上下,带着一丝审视。城头守军一片狼藉,不少人带伤,显然是经历了一场血战。
镇岳堂堂主沈墨岩、年家家主年丰连襟来到中年儒生面前,顾不得身上的血污,恭敬拜见。
“多亏侠士出手,斩杀血傀,护我天门县百姓。”年丰抢先开口,声音带着些颤抖,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“这份恩情,天门县上下铭记于心!”沈墨岩也跟着附和,躬身拜得更低了些。
“不知是哪位侠士当面。”两人齐声问道,眼神里充满了敬畏。
中年儒生微微一笑,伸手虚抬。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真气托住两人的手臂,将他们轻轻扶了起来。
“不必多礼。”他的声音带着一股书卷气,却又透着上位者的威严,“在下乃是青云剑宗长老顾鹤声,添为宗门特使,行走安陆府十二县,为宗门选贤举人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望向城外的血傀大军,眉头微皱。“昨日刚进入天门县地界,未想今天就碰上了这等规模的血傀攻城,还好赶上了。”
沈墨岩、年丰听闻是青云剑宗的长老,而且是特使,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。
青云剑宗啊,那可是整个鄂州的擎天之柱!刚才那血傀大军一波又一波的冲击,简首要把他们逼疯了,现在有宗门高手坐镇,感觉天都亮了,腰杆子也首了些。
正当几人准备继续攀谈之际,一道血色身影,突兀地从城外密密麻麻的血傀群中跃出。
那身影动作迅捷,竟是踩着普通血傀搭成的、扭曲可怖的‘人梯’,只是两个起落,竟然来到了城墙之上。速度之快,让城头众人几乎反应不过来。
“顾长老,别来无恙啊。”一个带着明显戏谑和挑衅的声音,从那血色身影口中传了出来。
沈墨岩与年丰闻言大惊失色,此人竟能悄无声息登上城头,实力深不可测,且言语间对顾长老颇为熟悉。
两人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,紧张地望向顾鹤声,心中刚落下的巨石又猛地悬了起来。
顾鹤声的目光瞬间锁定来人。在看清对方样貌的瞬间,他脸上的温和瞬间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讶,紧接着,是深深的痛惜和复杂。
“王瑾!”他脱口而出。
仔细感应王瑾身上的气息,又想起那灵动的身法……顾鹤声心中一沉。这股力量波动,至少达到了冲脉境!而且,这气息给人的感觉,竟然不比自己这冲脉高阶的实力弱多少!
这怎么可能?他叛逃宗门才多久?
顾鹤声心中惊异,联想到城外铺天盖地的血傀大军,一切顿时豁然开朗。
这王瑾,背叛宗门,投靠了那人人喊打的血煞教!而且,他定然是使用了血煞教的某种邪法,甚至很可能就是那歹毒无比的“血池噬众法”!否则,一个叛逃宗门没多久的弟子,实力怎么可能提升得如此骇人听闻!
顾鹤声看着眼前这张曾经熟悉、现在却带着邪异血光的脸,忍不住叹了口气,痛心疾首。
“王瑾,你在宗门也算是颇有名声的天才了,多少师长对你寄予厚望,日后定当前途远大,又为何行这背叛宗门之事?”他语气复杂,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。
“现在还用那血祭之法,一身实力虽得到快速提升,但是根基不稳,虚浮得很,以后再难有寸进,甚至可能走火入魔,化为血煞傀儡,你这是自毁前程啊!”他忍不住又开始说教,仿佛不把这些话说出来,心里就不痛快。
王瑾站在那里,听着顾鹤声的话,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。
这位顾长老,他早就认识,在宗门里算是有些名气。因为喜欢读儒家典籍,平时总是一副儒生打扮,除了练武,最大的爱好就是给别人讲道理,好为人师。谁要是犯了点小错,被他逮住,那可真是……没完没了。
本来王瑾以前对这位顾长老还颇为敬佩,觉得他学识渊博,为人正派。可后来接触多了,见识到顾长老那没完没了、唠唠叨叨的说教毛病后,王瑾就对他敬而远之了。每次见到都恨不得绕道走。
现在听着这熟悉的腔调,只觉得烦躁不堪。这老家伙,还是这副德行。
“王瑾,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。”顾鹤声还在继续,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嫌弃,仿佛看到了什么污秽之物。
“使用了血池噬众法,周身都是尸体的恶臭,跟个从坟里爬出来的僵尸似的,与你之前翩翩公子的形象天差地别啊!”
他像是想到了什么,忍不住又摇了摇头,“亏我老顾之前那么欣赏你,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,还曾指点你几次剑法,没想到你竟然堕落至此,真是瞎了我的眼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放缓了一些,带着一丝最后的劝诫,“王瑾,带着你的血傀大军退去吧,我好歹当过你几天师父,真的不想和你刀兵相见。”
顾鹤声的声音,带着一股子酸腐气,在王瑾听来,就像是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乱飞,吵得人心烦意乱。
特别是那句“好歹当过你几天师父”,更是让王瑾感到无比刺耳和羞辱。
“够了!别再说了!”王瑾终于忍无可忍,猛地大吼一声,打断了顾鹤声的话。
他的声音带着被压抑的愤怒和狂躁,“我来这里是为了天门县满城的血食的,是为了力量!不是来听你说教的!顾鹤声,你以为你还是在宗门里训话吗?”
他不再废话,伸出右掌。一股浓郁得近乎实质的血色真气,在他掌心急速凝聚,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色巨掌,带着腥风,向顾鹤声急射而去。
顾鹤声虽然为人有些儒生的酸腐和啰嗦,但一身冲脉境高阶的实力可不是摆设。
面对王瑾的攻击,他反应迅速,毫不迟疑地拔出了腰间的配剑“鹤唳清霜”。剑身出鞘的刹那,顿时响起一声清越的鹤唳之声,仿佛有仙鹤破空而去。
青色的剑光带着凌厉的真气,迎上了那血色的巨掌。青色真气与血色真气在空中相撞,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,反而诡异地相互侵蚀、消融,发出“滋滋”的轻响,就像是烈火遇到了冰雪。
“王瑾,你这血色真气使用不熟练啊。”顾鹤声一边挥剑抵挡,一边还有闲心评价,仿佛战场成了他的讲堂。
“看起来声势大,可惜内里虚浮得很,不凝实,跟纸糊的似的,一戳就破。看来那血煞教的功法也不过如此,华而不实。”他话里的语气,仿佛不是在生死相搏,而是在给学生批改作业。
王瑾本来还想趁着这次交手,好好磨练一下自己新得的血色真气,熟悉一下它的特性和用法。结果听到顾鹤声这番话,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。
这酸腐儒生,都什么时候了,还在那里说教!太聒噪了!他感觉自己肺都要炸了!还敢说血煞教的功法不行?你懂什么!
一股强烈的愤怒涌上心头,刺激着王瑾体内那股邪异的力量。他眼中血光一闪,周身血气猛地一震!
青灰色的光华在王瑾身上一闪而过,伴随着一股更加浓烈、更加刺鼻的腐尸臭气。他的身体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拔高,全身的气势也随之迅速攀升!冲脉境巅峰……这股气息还在往上冲!
很快,王瑾全身的修为波动就达到了一个令人心悸的程度——通脉境!
顾鹤声感受到王瑾身上那股骤然暴涨的、强大而邪恶的气势,脸上轻松写意的表情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凝重。
“你……你是通脉境!”他失声低语,眼中闪过一丝骇然。这怎么可能!王瑾才多大年纪?就算用了邪法,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到通脉境!
这小子,究竟得到了什么奇遇?还是说,血煞教的邪法,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