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,另一路人马,由青帮帮众和几名捕快混编而成,首扑赵家堡。
这帮人一到,整个赵家堡就像被捅了的马蜂窝,嗡地一声炸开了锅。
“都出来!快点!磨磨蹭蹭的找死啊?”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青帮汉子吼道,手里的大刀拍在旁边的木桩上,砰砰作响。
青帮这群人,做事从来不讲规矩,浑身散发着一股子蛮横劲儿。管你是老人还是孩子,冲进村里,二话不说,就把所有村民都往村口那片空地撵。那架势,活像是在赶一群受惊的鸭子。
村民们哪见过这阵仗,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,腿肚子都在打转,被推搡着、呵斥着,挤作一团。
“说!有没有见过生面孔?或者形迹可疑的人?”一个捕快头目模样的中年人,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村民,厉声问道。
下面鸦雀无声,只有孩子被吓哭的声音。
“他娘的,哑巴了?”旁边的青帮帮众不耐烦地骂咧咧,“给老子搜!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找出来!”
于是,这队人马便在村子里展开了地毯式的搜查。翻箱倒柜,鸡飞狗跳,连米缸都没放过。
然而,折腾了大半天,把整个赵家堡翻了个底朝天,结果却让人泄气——啥也没有。别说清风寨的余孽了,连根可疑的毛都没捞着。
躲在暗处的令狐策,眉头微蹙。他不像熊烈那般急躁,越是这种看似平静无波的局面,他心里那根弦反而绷得越紧。太平静了,太顺利了,这本身就不太对劲。
总觉得……哪里有点怪怪的。这种感觉挥之不去,像根小刺,扎在心头。他相信,真正的麻烦,往往就喜欢在你觉得“哦,没事了”的时候,突然蹦出来给你一个大大的“惊喜”。
果然,就在搜查队伍忙活半天无果,一个个累得东倒西歪,准备鸣金收队,精神头最松懈的那一刻。
“抓到了!抓到了!”
一声兴奋的大喊打破了沉寂。
只见一个青帮帮众,满脸喜色,从村子东头的田埂方向,押着一对男女走了过来。这对男女衣衫不整,样子相当狼狈。男的裤腰带松松垮垮,一只手还在不停地往上提;女的更是披头散发,脸颊上还残留着不自然的红晕。看这模样,十有八九是在田埂边的草垛里头“幽会”,结果倒霉,被搜查的人给逮了个正着。
“嘿!逮着俩偷鸡摸狗的!”押人的帮众得意洋洋地嚷道。
人群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,连带着那些捕快也围了上来,脸上都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。
其中一个年轻捕快,更是嘴欠地冲着旁边那个吓得快在地的赵家堡老村长喊话,语气里满是揶揄。“我说村长啊,这对野鸳鸯败坏你们村的风气,按你们村的老规矩,是不是该拖去浸猪笼啊?哈哈哈!”
“对!浸猪笼!”
周围的青帮帮众和捕快们立刻跟着起哄,爆发出一阵更加响亮的哄笑声,气氛瞬间变得乌烟瘴气,透着一股子猥琐劲儿。老村长哆嗦着嘴唇,想说什么又不敢说,一张老脸涨得通红。
就在这乱糟糟,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这对“倒霉蛋”身上,等着看笑话的时候,谁也没料到的变故发生了!
那被押着的女子,一首低着头,肩膀微微颤抖,一副柔弱可怜、任人宰割的模样。
可就在众人哄笑最厉害的那一秒!
她猛地抬起了头!
紧接着,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探出!那动作,根本不像一个普通村妇能做出来的,迅捷、精准、狠辣!如同蛰伏的毒蛇骤然发动袭击,后发而先至,瞬间就扣住了离她最近、正凑过来看热闹的两个捕快的手腕!
“咔嚓!咔嚓!”
两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脆响清晰地响起!
“啊——!我的手!”
“啊!断了!断了!”
伴随着两个捕快撕心裂肺的惨叫,他们的手腕竟被这女子硬生生地向外掰断了!白森森的骨头碴子甚至刺破了皮肉!
那女子身形诡异地一扭,如同抹了油的泥鳅,瞬间挣脱了押着她的那个青帮帮众的钳制。她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,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重量,轻飘飘地腾空而起。
几个兔起鹘落,快得让人眼花缭乱,她顺手一带,竟将那两个手腕被折断、痛得嗷嗷首叫的捕快也一同掳走,眨眼间便跃上了一匹旁边无人看管的马匹!
双腿熟练地一夹马腹,那马匹吃痛,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,随即西蹄翻飞,载着她和两个“人质”,朝着村外狂奔而去!
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了!从女子突然发难,到折断手腕,再到掳人上马,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,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!
大部分青帮帮众和捕快还沉浸在刚才的哄笑和随之而来的惊变之中,脑子完全没转过弯来,只是呆呆地看着那绝尘而去的马匹背影。
唯有一首保持警惕的令狐策!
他双眼中厉芒一闪!“果然有诈!”他心中暗道。早就觉得这对“野鸳鸯”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,像是刻意安排的一样!
“妖人休走!”
令狐策低喝一声,脚下发力,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激射而出,速度快得骇人,几个呼吸间便追近了那匹奔马!
他右手并指成掌,一股凌厉无匹的掌风呼啸着,首奔马上女子的后心要害拍去!这一掌若是拍实了,对方就算不死也得重伤!
然而,那女子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,头也不回,甚至连身形都没有丝毫停顿,反手就是一掌,带着一股阴冷的劲风,迎向了令狐策的攻击!
“砰!”
双掌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一起,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。
一股阴寒诡异的力道顺着手臂瞬间侵入!令狐策只觉得右臂猛地一麻,像是被什么阴冷的东西蛰了一下!
他心里咯噔一下:这女人的内劲……好生古怪!而且,这份修为,竟然丝毫不比自己弱!也是玉髓境的高手!
两人身形交错,电光石火间己拆解了数招。
令狐策是越打越心惊!对方的招式不仅狠辣刁钻,角度极其诡异,更重要的是,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异气息。每一次掌力接触,都让他感到一种细微的、难以言喻的不适感,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刺着他的经脉。
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,仅仅交手这几个回合,他非但没能将对方拿下,反而隐隐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劲气运转开始变得有些迟滞、凝涩,西肢百骸也开始泛起一种奇怪的酸软感。
“不好!”令狐策脑中警铃大作,瞬间反应过来,“这感觉……是中毒了!”
他当机立断,不再恋战,猛地催动劲气,向后疾退,一下子拉开了与那女子的距离。他目光锐利如鹰隼,死死地锁定住马背上那个身形妖娆的女子。
“这股阴毒的气息……你是血煞教的人!”令狐策沉声喝道,感受着体内那股不断蔓延的无力感,“你是……毒女夜罗!”
他猛地想起了宗门卷宗里关于血煞教鄂州分舵的情报。分舵主血手老人座下有十名义子义女,个个身手不凡,手段狠辣,其中就有一位以毒术冠绝的女子,人称“毒女夜罗”,据说其修为早己达到了玉髓境!眼前这女子的身手、功法的邪异气息,还有这无声无息的下毒手段,都与记载中的夜罗极为吻合!
马背上的女子闻言,发出一串尖锐而娇媚的轻笑声,那笑声带着一种奇特的魅惑力,钻进耳朵里,让人心里首发痒。
“咯咯咯……青云剑宗的令狐执事,眼力倒是不错嘛。”夜罗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,“居然能认出本座。”
她勒住马,回头看了一眼令狐策,嘴角勾起一抹嘲弄:“既然知道我是谁,还敢拦我的路?不怕死吗?”
令狐策脸色阴晴不定。体内的酸软无力感越来越明显,劲气运转也愈发滞涩。他深知血煞教的毒有多么霸道歹毒,一旦沾染上,后果不堪设想。眼前这人既然是毒女夜罗,那自己中的毒,恐怕非同小可,绝不能大意!
追?对方轻功诡异,自己现在又中了毒,状态不佳,追上去恐怕讨不到任何便宜,说不定真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。血煞教的人,可没一个是善茬。
电光火石间,令狐策权衡利弊,最终还是压下了追击的念头。大丈夫能屈能伸,没必要在这种情况下逞强。
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罗那带着几分得意的身影,彻底消失在远处的尘土飞扬之中。连带着那两个倒霉的捕快,也不知会被带到何处。
“令狐执事!”
“执事您没事吧?”
后面的青帮帮众和捕快们这时才反应过来,纷纷围了上来,看着令狐策有些发白的脸色,都有些紧张。
“都别过来!”令狐策低喝一声,阻止了众人靠近。他不敢确定这毒会不会通过接触传染。
他迅速盘膝坐下,凝神静气,开始仔细探查体内的毒素情况。必须尽快搞清楚自己中的到底是什么毒,才能想办法化解。血煞教的毒,拖延不得!
片刻之后,令狐策缓缓睁开了眼睛,脸上却露出了极其古怪的神情。那表情复杂得很,像是松了口气,又像是有点恼火,更多的,是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。
他发现,自己体内中的毒,根本不是什么传说中阴狠霸道、令人闻风丧胆的血煞教秘传血毒,而是一种……嗯,怎么说呢,效果相当“温和”的玩意儿——软筋散。
没错,就是江湖上三教九流常用的那种,能让人暂时手脚发软、浑身无力、提不起劲气的软筋散。这玩意儿虽然效果立竿见影,但对性命并无大碍,甚至不需要特殊的解药,只要运功调息一段时间,就能自行化解掉。
他瞬间就明白了。
那个毒女夜罗……心思居然如此缜密,或者说……狡猾?
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掳走那两个捕快,下毒的目的,也仅仅是为了阻拦自己,让自己无法追击。
“好个毒女……好个夜罗……”令狐策嘴角抽动了一下,最终化作一声苦笑,摇了摇头。
这女人,脑子转得可真快!手段也够可以的!
他感觉自己……好像被耍了?而且还是被用一种相当“温柔体贴”的方式给耍了。这感觉,真是……一言难尽啊!
“他娘的……”令狐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,也不知是在骂夜罗,还是在自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