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次荒诞的意外后,许满再也没吃荔枝,洗衣服倒还是如常。
山上累累的红色荔枝果等不到能把它们全部采摘下来的人,落在地上红不完的红,最后腐烂成泥,野草得到滋养又肆意疯长,等到秋季己经有半个树干高了。
对面山下的工地,几个月来进度比预期的要往前赶,原本这片是用做拆迁补贴住房和单位家属楼,分为两个地块,目前正抢建的这个地块原本预计年底之前封顶,可就目前进度来看,下月11月就能拆外架了。
天气渐渐凉爽,许满踩着小板凳在拆宿舍门框上挂着的彩色纱帘。
这一个夏天她险些被蚊子吃了,除了挂纱帘以外还夜夜点蚊香,但都无济于事。
她把拆下来的纱帘装进大盆里,抱着盆准备往河边去,几缕发丝不听话的垂落颊前,她放下盆又去柜子上拿了个黑色的皮筋,将己经齐肩的发在脑后拢起。
抱着盆重新出门去,还没走出工地大门,迎面瞧见邓莉莉开着她那辆黑色小轿车驶来,又在她身侧停下,车窗半降,女人红唇嘴角挑起,嗓门洪亮,
“许园长,今天忙不忙?不忙的话我请你去喝咖啡。”
还提咖啡呢!
许满努努嘴,那次喝完咖啡折腾的她一晚上没睡着觉,等到了白天又困的要命,太难受了,那种心悸胸闷的感觉记忆犹新,她可不敢再试一次。
“换个别的吧,咖啡就算了。”
邓莉莉哈哈笑了一声,随后看向她手里的盆下巴往工地院里扬,
“你先把盆送回去,我在这等你,就不开进去了。”
行吧,许满让她先等等,回去放下盆又换了身衣服,头发又拆开,挑了一个上月周承骁给她买的黄色卡子卡在左侧耳尖的发上。
不喝咖啡,那就找了个国营的茶室,环境还算清净,适合谈事。
两人坐在白布套着的藤椅上,在服务员送来茶水点心后,邓莉莉从她那个意大利手工羊皮包里拿出一份报纸递给许满,
她解释,
“这是昨天上面下来的文件,刊登在报纸上的,你看看。”
许满放下茶杯,接过报纸一目十行的扫过上面的小字,太公式化标准化的内容她不能完全理解其中意思,但是抓住了其中的几个重点字,
改革,补贴。
她抬头看向邓莉莉,圆眼睁得更圆。
“莉莉姐,是跟你之前说的办厂那件事有关?”
被问话的那个人笑着点点头,上次二人分别以后,她就几次往返香港和京城,除去打探开厂政策和条件以外,再就是亲自去考察了一番前景。
许满细细的听,手边杯子里的白毫银针的毫毛贴着芽尖儿,叶杆翠绿,汤底青白,等邓莉莉说完她这几个月的际遇以后,茶汤己经变为棕褐,叶底也发黄毫无生机的沉在杯底。
说在兴头上,邓莉莉也丝毫不觉得渴,等最后一个尾音落下,才觉得口干舌燥,端起茶杯猛喝一口,茶汤己经变凉,泡的久了却依旧没有发苦发涩,入口温润然后回甘。
许满依旧没喝,而是亮着一双眼睛将之前就问过的那句话再问一遍,
“莉莉姐,我真的没多少钱能投进去,你确定要拉着我一起干?”
邓莉莉喊来服务员加水,向后靠着椅背等服务员走了后才又说,
“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?我既然能跟你提这件事那就证明是没多介意的。”她正了正脸色,话锋陡然一转,
“只是妹子,有件事我们要先说明说开,我既然打算拉你一起合伙做生意,那肯定是因为信得过你的人品和能力,将来我出钱你出力,这样的话在股权分配上就做不到一人一半,我给你35%,你看行不?”
“啥叫股权呀?”许满双手撑着下巴凑近问她。
邓莉莉一怔,但也没有多轻视,将股权是什么给她简短的形容一遍,
“就好比厂子它作为一个整体,你和我各占多少份额,将来挣钱了分钱的时候就按照这个比例分配,赔钱了也是一样。”
她怕吓到人,别没开始就打了退堂鼓,于是又笑着解释,
“不过你别多想,我作为出钱的那一方,将来赔钱了也都是赔的我的,跟你没关系。”
原来是这样。
许满听的似懂非懂,就听她又接着说道,
“在公司管理上占股多的那一方有决策权。但是我不是那种独断专行的人,将来公司的事还是咱们两个商量着来。”
这些许满也不多计较,她只问,
“那将来做什么,还有厂子的地址你都选好了?”
邓莉莉点点头,视线在对面那人还年轻姣好的面容停留几秒,又从脸上移到胸前腰上,该的,该细的细。
到底是还年轻没生过孩子。
像她现在儿子都十二岁了,自己能保持到现在的身材吃了不少苦头,别人是吃不上饭饿瘦的,她是逼着自己少吃。
不过好在没辜负。
“地址我让老秦帮我留意着,估摸着这几天就能有眉目。至于厂子做什么,我觉得你上次说的那个挺不错的,但是我又想了想,只生产棉T恤太简单,可以再生产一些其他的。”
她指尖着茶杯边缘,视线微微垂落看着杯子里的浅褐色茶汤,又说,
“正好我往返香港方便,到时候我每个月去个一两次,看哪些样式时兴,我买回来,咱们照着做,到时候你还得负责给当模特。”
许满噗嗤一笑,她还能做模特呢?听着怪羞人的。
不过对于刚刚邓莉莉的想法她在心里也琢磨了一下,紧接着又有些迟疑地问,
“那这样的话,算不算是一种投机倒把?”
毕竟现在投机倒把罪依旧抓的严,她可不想沾上官司。
“哎呀,这算哪门子的投机倒把,咱们又不是首接把香港买的衣服拿回来卖!”
说的也是。
许满心里安定一些。
主要是她以前也没接触过这些,必须得问清了摸透了才好做决定。
无意识的端起桌上冷茶饮了一口,嘴一咧,下次她还是首接喝白开水吧,这些高档的饮料她实在无福消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