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静心禅院的琉璃窗，在顾轻烟指尖凝成一道金线。她捏着半片焦黑的丹方，挑眉看着面前炸成麻花状的丹炉，唇角勾起一抹弧度："三师兄，您这'九转培元炉'怕不是用猪圈的砖头砌的？炼个筑基期的聚灵丹都能炸成烟花？"
正在擦拭飞剑的三师兄手一抖，剑穗扫落案头玉简："轻烟师妹，这炉子是百年前宗主的心头好......"
"所以更该回炉重炼。"
顾轻烟用镊子夹起炉底残留的墨绿色药渣，"您瞧这汞砂配比，比我昨天在茅厕闻到的沼气还呛人。依我看啊，您与其琢磨炼器，不如先跟师父抄二十遍《丹经·慎火篇》，省得下次把演武场炸出个坑。"
三师兄的耳朵红得比炉中炭火还旺，正要反驳，忽闻长廊传来铃铛声。手持净瓶的小沙弥探进半个脑袋："顾师姐，慧空师伯在药师殿等您，说带了位贵客看您炼药。"
"贵客？"
顾轻烟挑眉将炸炉踢到桌底，顺手往袖口塞了三张灭火符，"该不会是上次那位嫌我炼的清神散太苦，扬言要把我扔进丹炉殉道的炼丹阁长老？"
小沙弥噤若寒蝉，顾轻烟却笑得狡黠，指尖拂过腰间悬挂的九色琉璃铃铛——这是上周用十张雷符跟师父换来的传音法器，此刻正轻轻震颤，传来慧空长老特有的慈悲嗓音："轻烟，速来药师殿，有人想见识你'全能修士'的手段。"
药师殿内，檀香混着药香扑面而来。顾轻烟抬眼便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负手而立，他身后站着个眼熟的妙龄女子——正是之前被关禁闭的洛清梨。
"见过师父，见过......"
顾轻烟目光在老者腰间的五龙玉佩上顿住，忽然福了福身，"原来是丹盟长老玉衡子前辈，久仰大名。"
玉衡子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："小友认得老夫的佩饰？"
"自然认得。"
顾轻烟笑意清浅，指尖着袖口的灭火符，"听说玉衡子前辈为炼'龙虎筑基丹'，曾在火山口闭关三年，出关时连炉带丹一起扔进岩浆，只为验证丹体能否抗住地火淬炼。这份魄力，晚辈佩服。"
这话听似恭维，实则暗藏锋芒。洛清梨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——她正是靠着玉衡子赏赐的"龙虎筑基丹"才勉强稳固境界，此刻被顾轻烟当众点破，简首像被扒了衣裳般难堪。
慧空长老低笑一声，指了指案头摆着的十二种药材："玉衡子道友听闻你兼修丹符剑三系，特来考校。轻烟，且用这些药材炼一炉适合剑修的'青霜淬体丹'如何？"
顾轻烟扫过药材，目光在那株蔫哒哒的冰灵草上顿住。这草分明被人用暖玉养过，表面看似新鲜，实则灵气己散了七分。她抬眼看向洛清梨，只见对方正用帕子掩唇偷笑，指尖还沾着些许淡金色粉末。
"前辈稍候，晚辈需先处理药材。"
顾轻烟伸手取过冰灵草，忽然指尖雷光一闪，青色电弧如游蛇般钻入草茎。萎蔫的草叶瞬间挺首，竟在众目睽睽下绽放出冰晶般的花瓣。
玉衡子瞳孔微缩："雷法淬灵？你竟能以剑修灵气御使丹道？"
"剑修就不能懂点雷电药理么？"
顾轻烟耸肩，随手将草叶扔进丹炉，"比如这冰灵草遇雷则醒，但若控制不好火候......"
她忽然往炉中撒了把赤硝，火焰轰然腾起三尺高，"就会像这样——嘭！"
爆炸声中，洛清梨尖叫着往后退，却被顾轻烟甩出的风符托住，眼睁睁看着丹炉中腾起七彩烟雾，十二味药材竟在雷火交织中化作十二颗流转着剑意的丹药，悬浮在空中排成北斗形状。
"青霜淬体丹，剑修服之可淬练筋脉。"
顾轻烟屈指一弹，一颗丹药落入玉衡子掌心，"至于某人为了看我出丑，往药材里掺的化灵丹粉末......"
她忽然看向洛清梨，笑容甜得发腻，"你该不会以为，我连这点小手段都看不破吧？"
洛清梨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，玉衡子则盯着掌中的丹药啧啧称奇："以剑意为引，雷火为媒，这丹方老夫竟从未见过。小友当真是自创？"
"不过是把剑修的剑意凝练之法，和丹道的淬药之术结合罢了。"
顾轻烟擦了擦手，目光扫过洛清梨僵硬的表情，"就像有些人总以为靠外力堆砌境界就能高人一等，却忘了根基不稳，哪怕吃再多龙虎丹，也不过是个金玉其外的花架子。"
慧空长老低笑出声，抬手拂去丹炉余烟："玉衡子道友，我这徒儿的丹道如何？"
"何止丹道！"
玉衡子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古朴玉简，"小友可愿随老夫去丹盟做客？这《太初丹经残卷》，便当作见面礼了。"
顾轻烟挑眉接过玉简，指尖刚触到卷轴，忽然听见琉璃窗外传来一声闷响。她转头望去，只见某个企图偷听的身影从房檐跌落，正是上次被她用符篆粘在梧桐树上的余葭师姐。
"师姐这是在学壁虎游墙术？"
顾轻烟晃了晃手中玉简，"需不需要借你两张千斤坠符？省得下次摔断了腰，还要讹我炼接骨丹。"
余葭红着脸爬起来，跺脚跑远。慧空长老看着顾轻烟眼中闪烁的狡黠笑意，忽然轻轻摇头："你这丫头，锋芒太露易招忌。万宗大比在即，莫要忘了......"
"师父放心，我自有分寸。"
顾轻烟将玉简收入乾坤袋，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剑意碎片——那是三日前在光明宗后山偶然得到的传承，虽不知是哪位前辈所留，却总能在她挥剑时浮现出金色剑纹。
洛清梨咬着唇退到门边，忽然转身撞翻了药架。顾轻烟看着她慌乱收拾的模样，忽然想起上个月在藏书阁听见的传言：这洛家女似乎抱上了星玄宗某位长老的大腿，正西处搜罗天材地宝冲击筑基中期。
"别急着走啊。"
顾轻烟忽然唤住她，指尖甩出一张泛黄符篆，"这是我新制的'醒脑符'，据说对神魂混沌者特别有效。你看你眼下青黑，不如每天贴一张？免得哪天被人卖了，还帮人数灵石呢。"
洛清梨捏着符篆的手微微发抖，终究没敢发作，跺着脚离开了药师殿。玉衡子看着她的背影，忽然抚掌大笑："有趣，有趣！慧空，你这徒儿不仅丹道奇才，这嘴皮子怕是能止小儿夜啼。"
"她啊，"
慧空长老看着顾轻烟重新摆弄丹炉的背影，眼底泛起欣慰，"倒像是块顽铁，越捶打越见锋芒。只是这万宗大比......"
"放心，"
顾轻烟忽然抬头，眼中闪过一丝锐意，"我不仅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全能修士，还要让某些人明白——靠歪门邪道堆起来的境界，在真正的实力面前，不过是纸糊的老虎。"
话音未落，丹炉中忽然爆发出璀璨青光，十二颗青霜丹竟同时腾空，在晨光中化作十二道剑气，绕着顾轻烟缓缓旋转。玉衡子瞳孔骤缩，忽然想起江湖上最近流传的一句话：光明宗出了个怪才，左手持剑，右手捏符，兜里装着能炸翻山头的丹药，连慧空长老都称她是"千年难遇的修炼奇才"。
此刻看着眼前这一幕，他忽然明白，这"怪才"二字，怕还是说得太轻了......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