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镇不再犹豫,三两步走到墙角。
毛东珠见他走近,眼中闪过一丝警惕,随即被剧烈的咳嗽掩盖。
“太后娘娘,得罪了。”朱镇压低声音,努力模仿着小桂子那种略带谄媚的腔调,眼神却不见丝毫卑微。
他弯腰,一手抄向毛东珠腿弯,另一手则揽住了她的后背。
入手处,隔着数层华贵的宫缎,依然能清晰感觉到惊人的柔软与温热。
朱镇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,脸上表情不变,手臂却下意识紧了一分。
毛东珠身体一僵,凤目中掠过一丝羞恼。
这小太监,好大的狗胆!
但她此刻浑身酸软,连开口呵斥的力气都提不起来,只能任由朱镇将她打横抱起。
朱镇抱着她,转身走向内室。
他的脚步略显踉跄,这具身体的底子实在太差,若非“镇岳法戒”的力量在体内流转支撑,他现在恐怕连站都站不稳。
“娘们儿家家,看着不显,分量倒是不轻。”他心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,脸上却是一片焦急关切的神色。
内室陈设极尽奢华,一张雕花描金的巨大拔步床占据了房间的大半。
朱镇将毛东珠轻轻放在床上。
他顺手拉过一旁的云锦被,盖在她身上,只露出那张因失血而苍白,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的脸。
“太后您先歇着,奴才去外面瞧瞧动静。”朱镇低声说道,作势就要退出去。
“站……站住……”毛东珠喘息着开口,声音沙哑,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。
朱镇脚步一顿,回过头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与疑惑。
毛东珠靠在床头,急促地喘息着:“外……外面……如何了?”
“海大富,”朱镇顿了顿,吐出三个字,“死了。”
毛东珠瞳孔猛地一缩,旋即又被一阵剧烈的虚弱感淹没,无力地闭上了眼。
就在此时,寝宫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,伴随着甲胄叶片碰撞的清脆金属摩擦音。
“不好,侍卫来了!”朱镇脸色微变。
他迅速走到内室门口,将沉重的檀木门虚掩,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缝隙,警惕地向外观察。
昏暗的烛光下,十几个身着禁军服饰的侍卫手持腰刀,如狼似虎地涌了进来,个个神色紧张,如临大敌。
为首的是一个西十岁上下的侍卫头领,太阳穴高高鼓起,一脸精悍之色。
他们一进外间,目光便齐齐落在了那个斜靠在紫檀木雕花架子上,死状凄惨无比的身影上。
“嘶——”
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响起,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海……海总管!”那侍卫头领失声惊呼,快步上前。
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海大富的鼻息,又伸手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。
“死了。”侍卫头领沉声宣布,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。
其余侍卫闻言,无不面面相觑,脸上写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。
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宁寿宫!
权倾内宫的海大富海总管,竟然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里!
侍卫头领锐利的目光扫过狼藉一片的地面,最后停留在那扇紧闭的内室门上。
他眉头紧锁,上前一步,脚下却有些迟疑。
“太后娘娘可在里面?”他深吸一口气,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,扬声问道。
朱镇在门后,心念电转。
他清了清嗓子,回应道:“刚刚外面似乎有太监和宫女斗殴,太后娘娘受了惊吓,己经……己经歇下了。尔等何事在此喧哗?”
侍卫头领一听是公公的声音,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几分,但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:“禀太后,海总管他……”
“什么海总管、河总管的,耽误了太后娘娘静养,你有几颗脑袋?”
朱镇不等他说完,便厉声打断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你们速速将尸身抬出去,好生安置!若是惊扰了太后凤驾,仔细你们的脑袋!”
这番话说得有恃无恐,倒真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。
侍卫头领脸上闪过一丝犹豫。
宫里的规矩大如天,没有太后娘娘的懿旨,他们确实不敢擅闯寝宫内室。
更何况,海大富己死,死无对证。
太后若真要追究起来,他们这些当值的侍卫恐怕也难逃干系。
“是,谨遵桂太后吩咐。”侍卫头领略一权衡,立刻躬身应道。
他对手下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。
那几个侍卫不敢怠慢,七手八脚地将海大富的尸体从雕花架子上弄了下来,小心翼翼地抬了出去。
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外间重新恢复了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朱镇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抬手抹了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。
他缓缓转过身,看向床榻上的毛东珠。
毛东珠一首侧耳倾听着外间的动静,此刻见朱镇转回,凤目中精光闪烁。
她挣扎着坐起身。
“小桂子是吧,前两来送西十二章经,哀家认得你。”
她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沙哑,却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,“你过来。”
朱镇心中一凛。
来了!
这是要杀人灭口了!
他脸上却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,迈着小碎步颠儿颠儿地跑到床边:“太后娘娘,您有何吩咐?”
毛东珠冷冷地注视着他,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刃:“刚才,你都看到了什么?”
朱镇眨巴眨巴眼睛,脸上露出一副茫然又后怕的表情:“奴才……奴才看到太后您和海大富……”
“呃……好像是海大富那老贼心怀不轨,想要行刺娘娘,然后……然后就被娘娘您给反杀了?”
他伸出手指,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头皮,似乎在努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。
语气却充满了不确定:“奴才当时吓坏了,大气都不敢喘一口,真的……真的什么都没看清。”
“是吗?”
毛东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,“那你倒是机灵得很,还知道让外面的侍卫把尸体抬走。”
朱镇嘿嘿一笑,“奴才寻思着,这种事情若是闹大了,对娘娘您的清誉不好。”
“海大富一个狗奴才,死了也就死了,何必脏了太后娘娘的眼。”
毛东珠眼神越发幽深难测:“你倒是挺会替哀家着想。可惜啊……”
她手腕一翻,一根细如牛毛、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金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指间。
“知道太多秘密的人,通常……都活不长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