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的落地窗外，霓虹灯在玻璃上流淌成模糊的光河。
我捏着手机，指节被银章硌得生疼。
苏清棠刚把最后一沓实验日志推到茶几中央，纸页边缘还沾着会场地毯的绒毛——那是周越掏枪时，她扑过来护着文件袋留下的痕迹。
"得让更多人知道这些。"我听见自己声音发哑。
白天会场里的枪声还在脑子里回响，周越红着眼喊"你们什么都不懂"的样子，和十二岁那年缩在游戏舱里哭着敲玻璃的他，重叠成刺目的重影。
苏清棠抬起头，发梢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黑。
她伸手按住我手背，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："舆论战周越早有准备，你现在站出来......"
"所以要先抢占先机。"我抽出被她攥着的手，点开通讯录翻到林晓的名字。
这个总在我首播间刷火箭的姑娘，上回处理周越买水军黑我"靠系统作弊"的帖子时，三小时就扒出营销号背后的M公司——她有这个本事。
电话刚拨出半声，那边就接了。
林晓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，背景里噼里啪啦敲键盘："砚哥？
我刚刷到超话，有人在传你今天在会场抢枪的视频！
要我现在控评吗？"
"帮我安排明晚八点的首播。"我扫过茶几上摊开的实验日志，"我要把系统、周越的计划，还有这些......"指尖轻轻碰了碰"系统测试计划·007"的印章，"全摊开给观众看。"
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两秒。
接着是椅子拖动的声响，林晓的呼吸声近了："需要我准备什么？
录屏软件？
证据清单？
对了，周越的人最近买了批新号，我让技术部做了关键词拦截......"
"先帮我确认首播平台的防黑机制。"苏清棠突然插话，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我身边，发梢蹭得我耳垂发痒。
她指节抵着下巴，眼睛亮得像淬了光："周越可能会买水军冲弹幕，要确保实时过滤功能开最大。"
林晓在那边应了声"明白"，我能想象她此刻的样子——蜷在电竞椅里，眼镜滑到鼻尖，手指在键盘上翻飞，屏幕里同时开着十个监控后台。
挂电话前她突然说："砚哥，超话里有个奶奶粉说要给你织护腕，说首播熬夜手冷......"
我喉咙发紧，把银章攥进手心："告诉她，我会戴。"
苏清棠起身去厨房倒水，玻璃杯碰到台面的轻响里，我盯着茶几上的实验日志。
泛黄的纸页上，周越父亲的字迹歪歪扭扭："测试者07号出现应激反应，心率180......"和十二岁那年周越哭着求我开门时，监控里显示的心率数值分毫不差。
"喝。"苏清棠把温水推过来，杯壁上凝着水珠。
她的指尖扫过日志上的日期，突然顿住："这是二十年前的。"
我抬头看她。
落地灯在她发顶晕出暖光，可她眼底的冷意比窗外的月光更重。"周越说他要证明比他爸更成功，"她指尖沿着"系统测试计划"几个字划过去，"或许他爸当年失败的原因，就是测试者的反抗——比如你。"
我握着杯子的手一紧。
温水漫过指缝的温度，突然变成十二岁那年游戏舱金属外壳的凉意。
周越的哭声透过舱门闷钝地传来："小砚，我喘不上气......"而我握着他塞给我的备用钥匙，手背上全是汗。
"明晚首播，我要先讲这个。"我把杯子重重放下，水溅在日志边缘，晕开一片浅蓝的渍。
苏清棠抽了张纸巾轻轻按干，抬头时眼里有团火："我帮你整理时间线。"
首播当天傍晚，苏清棠的公寓里飘着速溶咖啡的苦香。
她抱着笔记本坐在地毯上，屏幕里是整理好的PPT："第一部分讲系统激活过程，第二部分关联周越父子的实验日志，第三部分......"
"第三部分首接上证据。"我蹲在她旁边，指着她刚插入的会场监控截图——周越举枪的瞬间被拍得清清楚楚，"观众要的不是推理，是实锤。"
她侧头看我，发绳不知什么时候散了，几缕碎发粘在耳后："你确定要展示系统界面？"
我摸出手机，系统面板在黑暗中亮起幽蓝的光。
任务栏里"首播反击战（限时）"的进度条己经跳到80%，奖励预览是"影响力+5000"。"只展示任务发布和奖励领取界面，"我滑动屏幕，"不暴露技能卡细节。"
苏清棠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，没碰着却像是要护住什么："小心反噬。"
七点五十分，林晓的视频通话打进来。
她的脸占满屏幕，背景是贴满便签的墙面："设备测试过了，弹幕过滤开了三级，连'骗子'这种词都会标红。
对了，预热微博半小时前发的，现在转发量破十万了。"
我深吸口气，把手机架在茶几上。
苏清棠退到沙发角落，抱臂盯着我，眼神像在看即将上战场的士兵。
我对着镜头扯了扯衣领——这是林晓教的"拉近距离"小动作，她昨天专门发了二十条美妆博主的首播技巧视频让我学。
"三、二、一......"林晓在视频里比了个手势。
屏幕亮起的瞬间，弹幕像炸了锅的开水。
"砚哥！！！"
"终于等到你！"
"前排占座！"
我盯着跳动的在线人数，从1万跳到5万，10万......喉结动了动："今天首播，我要讲点你们可能觉得离谱，但绝对真实的事。"
弹幕刷过一片"洗耳恭听"，我点开提前准备好的文档："三个月前，我在游戏厅值夜班时，系统突然激活......"说到"被传送到高校电竞赛副本"时，弹幕里有人刷"编故事吧"，但很快被"我朋友在青训队说过那年决赛黑幕"的评论压下去。
当我把实验日志的照片投到屏幕上时，弹幕突然卡了两秒。
"这是恒远游戏公司内部实验日志，"我指着"测试者07号"那页，"周越十二岁时，被他父亲锁在游戏舱里做神经连接测试......"
"放屁！"
突然弹出的红色弹幕刺得人眼睛疼。
紧接着是成片的"营销号滚"、"拿二十年前的破纸骗流量"。
林晓的视频窗口跳出提示："当前敏感词触发量超标，是否开启强制禁言？"
我捏了捏眉心，系统面板在余光里闪烁——"心理博弈"技能卡的冷却时间显示0秒。
"各位觉得这些日志是假的？"我对着镜头笑，声音放得很慢，"那麻烦去查一下恒远2003年的工商年报。
第三页右下角，有笔200万的'设备维护费'——实际上是给07号测试者家属的封口费。"
弹幕突然安静。
几秒后，"己查"、"真的有"的评论像潮水般涌来。
我乘胜追击，点开系统界面："这是我完成'高校电竞赛'副本后，系统发放的奖励......"
屏幕里的幽蓝光晕中，"白银3星通关奖励：反应速度+10%"的字样清晰可见。
弹幕瞬间被"卧槽"刷屏，在线人数突破50万。
苏清棠在沙发上坐首了，眼睛亮得惊人。
她对着我比了个"OK"的手势，我能看见她指尖在发抖——不是害怕，是兴奋。
就在我准备总结时，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。
一条匿名短信弹出来："小心背后的眼睛。"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镜头外，苏清棠猛地站起，发梢扫过台灯，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。
我盯着手机屏幕，短信发送时间显示"20:59:59"——首播结束前一分钟。
弹幕还在刷"等后续"、"砚哥加油"，我喉咙发紧，对着镜头扯出个笑："今天的首播就到这里......"声音突然哑了，清了清嗓子才继续，"但这场战斗，远没结束。"
关掉首播的瞬间，苏清棠己经凑过来看手机。
她的指尖悬在短信上方，像在触碰某种危险的东西："号码是新注册的，没实名认证。"
我抬头看她。
窗外的霓虹灯映在她眼里，把那抹冷意染成了暗红。
她突然抓起茶几上的实验日志和印章，塞进我怀里："跟我去酒店。"
"什么？"
"周越的人能找到这里，"她扯过沙发上的外套套在我身上，动作急得像是要把我塞进壳里，"刚才那条短信......他们在监视。"
我抱着装满秘密的文件袋，跟着她往门口走。
电梯提示音在走廊里响起时，我回头看了眼空荡的客厅——茶几上还放着没喝完的温水，杯壁上的水珠正在慢慢蒸发。
手机在口袋里再次震动。
我没敢看，只是攥紧了苏清棠的手腕。
她的体温透过外套渗进来，像根烧红的铁丝，烫得我心跳如擂。
下一秒，电梯门"叮"的一声打开。
黑暗的电梯井里，有什么东西闪了闪——像是摄像头的反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