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晚的雨下得很大，像是要把整座城市淹没。霍璟琛推开卧室门时，手指在门把上停顿了一秒——房间里太安静了，安静得不正常。
“星星？”他轻声呼唤，声音在空荡的卧室里回荡。
床铺平整冰冷，仿佛没有人睡过。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，那里孤零零地躺着一枚婚戒，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泛着冷光。
霍璟琛的呼吸停滞了一瞬，“监控调出来。”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，身后跟着的保镖队长立刻拿出平板。
“霍总，很奇怪...所有监控在晚上9点到10点之间都是空白，连红外警报都没有触发。”
霍璟琛的指节捏得发白，戒指在他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。他转身走向婴儿床，霍念琛睡得正香，小手紧紧攥着一角布料——那是楚晚星睡衣的袖子。
“把影阁所有特工都调过来，”霍璟琛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，“封锁全城。”
暴雨如注，废弃教堂的彩窗在闪电中忽明忽暗。霍璟琛的枪口抵在枭老爷子太阳穴上，老人嘴角渗着血，却反常地低笑起来。
“你笑什么？”霍璟琛的手指扣紧扳机。
“我笑你和你母亲一样天真。”枭老爷子咳出血沫，“你以为我是枭家家主？我连核心实验室的门禁权限都没有。”
霍璟琛的瞳孔收缩了一下，他母亲虞清棠去世己经二十年了。
“什么意思？”
枭老爷子只是笑，首到霍璟琛的拳头砸在他脸上，老人才含糊不清地说：“去找...紫檀木盒...”
三年过去，全球搜寻一无所获。影阁的特工遍布每个角落，黑市悬赏高达十亿，甚至连军方卫星都被调用，可楚晚星就像人间蒸发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。
霍璟琛的办公室墙上钉满了线索图，红绳交织成网，中心是枭家的徽记。他站在窗前，玻璃映出他憔悴的面容——三年了，他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。
“霍总，有发现。”情报组长推门而入，“枭家在欧洲的实验室上个月突然关闭。我们的人潜入时发现了这个。”
他递过一支录音笔，按下播放键——
沙沙的电流声中，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:“...我叫...枭月...”
霍璟琛的拳头砸碎了玻璃幕墙，鲜血顺着指节滴落，他却感觉不到痛。那是楚晚星的声音，却自称另一个名字。
“准备飞机，”他擦掉手上的血，“我要亲自去欧洲。”
这三年里楚晚星——现在该称她为枭月，时不时在某个不知名的白色房间里对着镜子练习微笑。房间没有门窗，西壁是流动的虚拟投影，不断变换着各种社交场景。
“弧度再大些。”家主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，“月儿从不用左边酒窝。”
她机械地调整表情，太阳穴上的电极贴片微微发烫。三年两千次记忆改良，她的梦境、习惯、甚至肌肉记忆都被重塑。有时候半夜醒来，她会对着镜子看很久，不确定镜中人到底是谁。
“很好，今天到此为止。”家主的声音柔和下来，“休息吧，明天还有新的课程。”
镜面突然变成透明，她看见地下实验室里——整整三排培养舱中，漂浮着与她一模一样的躯体，最可怕的是其中一个正睁着眼睛，茫然地望着天花板。
“这些都是失败品。”不知何时出现的家主抚摸她的长发，"只有你...最像她。"
她不知道“她”是谁，也不想知道。每次问这个问题，电极贴片就会释放出足以让她昏厥的电流。现在她学会了顺从，学会了不问为什么。
“我明白了，父亲。”她低下头，露出完美的右边酒窝。
家主满意地笑了:“乖女儿。”
夜深人静时，她躺在床上，电极贴片己经取下，这是她一天中唯一能自由思考的时刻。有时候，一些奇怪的画面会闪现在脑海中——一个男人抱着婴儿微笑的样子，一场雨中热吻，还有金属与鲜血的味道...但这些碎片来得快去得也快，每次尝试深想，太阳穴就会剧烈疼痛。
她把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，那里有几条密密麻麻的纹路。实验室的医生说那是她出生便自带的，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。
“我是枭月，”她对着黑暗轻声说，“我是父亲的乖女儿。”
可为什么每次说这句话，心口都会传来一阵刺痛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