演武场中央，光芒还未彻底褪去，便多了一名宫装女子。
她身段高挑，容貌极美，神态间有股天生的矜贵。
身后跟着个老者，人只往那一站，整座山腹的空气都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高高的观礼台上，北寒宗宗主九冰河眼皮一跳。
大罗金仙！
而且绝不是他这种初入三重天的水准，那股压力，根本看不透深浅。
这女子是什么来头？
苏沫离扫视全场，最后把视线落在萧九天对面的林惊云身上。
“我的人，你也配动？”
她声音清脆，话里却全是俯视的意味。
话音刚落，她身后的老者便有了动作。
一股山海倾倒般的压力，精准地压向林惊云。
林惊云只觉得神魂都要被碾碎了，他那点修为，在这股力量面前，连纸糊的都不如。
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，双腿发软，几乎要当场跪倒。
全场，再次安静下来。
数万弟子，连同那些长老，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。
“那是……永恒世家，苏家的徽记！”
有人认出了苏沫离裙摆上的金色图腾，说话都结巴了。
永恒世家！
那是仙界最顶尖的几个家族之一，仅在帝族之下，随便派个下人，都能把北寒宗这种二流宗门给平了。
苏家的大小姐，居然是那个萧九天的后台？
这个刚入门，还当众丢脸的家伙，走了什么运道？
无数道目光，混杂着各种情绪，全都钉在了萧九天身上。
可被众人注视的萧九天，却干了件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，包括苏沫离。
他硬是把脊梁挺得笔首。
他看着苏沫离，没有半点感激，只有一股拧着脖子的倔强。
“我的耻辱，我自己来洗！”
他一字一句，声音不大，却砸在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“用不着别人插手！”
苏沫离怔住了。
她没想到，这种时候，他还会推开自己的援手。
但很快，她眼里的讶异就变成了欣赏和几分心疼。
这才是她认识的萧九天。
宁折不弯，就算掉进泥潭里，也绝不肯低头。
她点了点头，语气也软了下来。
“好。”
她偏过头，对身后的老者说。
“苏老，听他的，我们看着。”
老者闻言，撤掉了那股让林惊云快要崩溃的压力，面无表情地退开半步，真就当起了看客。
他心里却在摇头。
小姐还是太由着性子了。
这小子骨头是硬，可脑子不好使，这时候逞能，跟找死有什么区别？
苏沫离亲手断了萧九天唯一的活路。
高高的观礼台上。
九冰河看得心头发紧，他偷偷瞟了一眼身前的暮昊天。
这位爷，从头到尾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好像底下发生的一切，都和他无关。
暮昊天确实觉得挺没意思。
不过，看着苏沫离那副被爱情冲昏头的样子，他嘴角挑起一个弧度。
蠢得刚刚好。
他心中念头一动。
“鸿蒙立方。”
“压制那棵树，断了他的根基。”
他手腕上那个不起眼的方块饰品，纹路微不可查地暗了一下。
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，穿透了空间，径首落向萧九天。
同一时间。
萧九天的识海内。
玄冰仙帝洛雪凝的虚影，正为萧九天的骨气暗自赞许。
“不错，有本帝当年的几分样子，不求外物，方为大道！”
可她话还没说完，魂体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。
她骇然地感应到，与她神魂相连的混沌树，那株生机无穷的神物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命脉！磅礴的生命力，奔涌的混沌气，在这一刻，全部断流！
整株混沌树，光芒迅速黯淡，枝叶都耷拉了下去。
“怎么回事！”
洛雪凝的残魂发出了尖锐的嘶喊，声音里是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惧。
“混沌树……混沌树被压制了！”
“不可能！这是什么力量？！”
这比刚才萧九天用杀招砸中自己，还要让她感到荒唐和害怕！
那是一种对未知力量的彻底畏惧！
战台上。
林惊云从那股压力中缓过神，后心己经湿透。
他看向萧九天的眼神，全是怨毒。
要不是那个女人，自己差点就在几万人面前跪下了！
这笔账，必须用他的血来还！
“你找死，我成全你！”
林惊云一声暴喝，金仙修为再无保留，一拳轰出！
拳劲凝成一头狰狞的冰虎，扑向萧九天。
萧九天根本没放在心上。
他对自己的恢复能力，有绝对的信心。
他同样一拳迎上，打算用伤换伤，活活耗死对方。
砰！
双拳撞在一起。
萧九天的右臂传来一声脆响，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折。
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，出现在他的手臂上。
血，喷了出来。
他被砸得倒退几步，第一时间就想催动混沌树的力量。
然而……
什么都没有。
那股温暖又熟悉的生机，没有出现。
手臂上的伤口，血流不止，剧痛钻心。
他脑子一片空白。
怎么回事？
我的恢复力呢？我的混沌树呢？
林惊云可不会给他发呆的机会。
他抓住这个空档，欺身而上，攻势又快又猛。
“死！”
拳、掌、肘、膝！
每一击都结结实实地落在萧九天身上。
砰！砰！砰！
骨头碎裂的闷响，传遍全场。
萧九天彻底成了一个挨打的靶子。
他连连后退，仙元飞速消耗，却得不到半点补充。
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，血染透了青衫。
从一个打不死的怪物，变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废物。
台下，苏沫离脸上的欣赏和骄傲，早就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难以置信的惊慌。
“怎么会这样？九天他……”
她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一拳一脚地打得鲜血飞溅，却因为自己刚才的承诺，什么都做不了。
“苏老！”
她猛地回头，声音里带上了哭腔。
身后的老者只是微微摇头，传音给她。
“小姐，这是他自己的选择。”
“况且，他体内的力量好像被什么东西禁锢了，很古怪。”
最终。
林惊云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，狠狠踹在仙元耗尽的萧九天胸口。
咔嚓！
胸骨塌陷的声音清晰可闻。
萧九天像个破麻袋，被从战台上踹飞，划出一道弧线，重重砸在苏沫离不远处的地上。
他抽搐了两下，就昏死过去，不知是死是活。
全场，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。
这变化太快，他们的脑子根本跟不上。
高高的观礼台上。
暮昊天端起那杯己经凉了的茶，一饮而尽。
他的视线，越过下方那个呆立原地，手足无措的苏沫离，落在地上那个血人身上。
贵人？
你的贵人，现在也救不了你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