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墨的指尖还抵在我颈动脉上,我能感觉到她指甲缝里的铜锈蹭过皮肤。
黑暗里传来齿轮卡壳的刺啦声,像用指甲刮擦生锈的铁皮。
母亲哼的评弹小调在静电干扰里忽远忽近,我后槽牙突然泛起小时候喝中药的苦味。
"别动。"陈墨突然拽住我掏打火机的手,解剖刀贴着我的掌纹划开一道血线,"血雾结冰说明空气湿度在暴增,明火会引爆粉尘。"
血珠滚落在她刀尖凝成冰晶,折射出幽蓝的光。
我摸到西装内袋里的梵克雅宝项链,蓝宝石棱面残留着苏夜惯用的晚香玉香水味。
三天前她把这玩意儿塞进我口袋时,耳语还烫着耳垂:"赌你活不过第七次任务。"
现在第七粒光斑嵌在锁孔里,走廊应急灯炸裂的玻璃渣还硌在我鞋底。
我闭眼激活天眼系统,视网膜泛起熟悉的灼烧感。
三十米内的热成像在黑暗中铺开,墙砖缝隙里渗出猩红的铁锈,像血管在水泥里跳动。
"十二点钟方向。"我拽着陈墨往右扑倒,父亲那把改装左轮的空膛声擦着耳际炸响。
子弹嵌进墙体的闷响混着海腥味,让我想起十五岁那年台风夜,父亲沾着咸湿的枪管抵住我太阳穴的触感。
陈墨的解剖刀突然发出蜂鸣,刀刃震颤着指向天花板某处。
天眼系统的扫描图层突然叠加出暗金色纹路——那是拍卖会手册上提过的明代机关术,用磁砂混着朱砂浇筑的防盗暗纹。
"东南角第三块地砖。"我抹了把掌心血甩在墙上,血珠沿着砖缝游走成残缺的八卦图,"顾家祖宅翻修时从黑市收的机关图,去年苏夜经手的走私案里出现过同批次古董。"
陈墨突然扯开我领口,冰凉的解剖刀贴上锁骨:"你体温在流失。
天眼系统每次超负荷都会吞噬宿主生物电,上次在冷冻库..."
"能找到苏夜故意留下的项链漏洞,值回票价。"我攥紧蓝宝石吊坠,棱角硌进掌心。
拍卖会那晚她戴着这项链从我枪口下救走顾无赦的替身,却在缠斗中故意让锁扣卡在我袖扣上。
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。
董胖子手下特有的鳄鱼皮鞋跟砸在地面,混着霰弹枪上膛的金属脆响。
陈墨突然把手术刀咬在嘴里,扯开白大褂露出绑在大腿内侧的微型冲锋枪。
"三十秒。"她甩给我个巴掌大的青铜罗盘,"汉代司南改良版,能干扰磁场十平米。"
我额头抵着渗水的墙砖,天眼系统第三次扫描终于捕获到关键帧。
那些暗金纹路在热成像里组成倒悬的二十八星宿图,缺失的危宿位正对着苏夜项链折射出的第七粒光斑。
"兑位转震宫!"我拽着陈墨滚向右侧立柱,她射出的钢芯弹精准打穿通风管道。
含铅的冷凝水暴雨般浇下,追兵踩到湿滑水渍的瞬间,我对着司南中心捶了一拳。
磁场扭曲的嗡鸣声里,追兵手里的霰弹枪突然调转枪口。
嵌在墙体内的机关弩应声弹出,淬毒的箭矢擦着我肩膀钉入地面,青石板立刻泛起腐蚀的白烟。
陈墨突然把司南按在我流血的掌心:"血导电增幅磁场,但你会..."
剧痛从指尖窜上太阳穴的瞬间,天眼系统突然跳出红色警告框。
倒计时归零的刹那,母亲哼的评弹突然变调成尖锐的警报。
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线沿着司南纹路灌满二十八星宿图,黑暗中传来千年古木机关转动的吱呀声。
那扇吃人的暗门终于裂开条缝,泄出的蓝光里晃动着父亲惯用的勃艮第红酒瓶轮廓。
但董胖子手下染血的鳄鱼皮鞋己经踩到我后颈,霰弹枪管抵住脊椎的寒意让我想起法医室冷柜的温度。
陈墨的解剖刀突然插进我耳畔的墙缝,刀刃折射的冷光里,我瞥见暗门缝隙中晃过半张熟悉的脸——二十年前就该死在火场里的顾家长子,此刻正端着父亲那支改装左轮对我微笑。
董胖子的鳄鱼皮鞋碾得我颈椎咯咯作响,陈墨的刀刃突然折射出一道诡异紫光。
借着那抹光晕,我瞥见暗门缝隙里伸出的枪管正在调转方向——顾家长子手里那支左轮的准星,分明对准了压在我身上的打手。
"闭眼!"我扯着陈墨滚向右侧,父亲改装枪特有的空爆声贴着鼻尖炸开。
霰弹枪管还抵在后腰,持枪人的惨叫却混着血肉碎块砸在墙上。
陈墨趁机把司南拍进我淌血的手心,青铜器接触伤口的灼烧感让我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天眼系统突然跳出强制弹窗,视网膜上二十八星宿图开始逆向旋转。
我摸到暗门边缘凸起的铜兽首,兽牙上沾着的新鲜血迹还没凝固——三分钟前顾家长子分明还端着枪,现在门上却只残留着带枪茧的指纹。
"坎位兑三,生门在巽。"我攥着兽首顺时针拧了两圈半,陈墨突然把半管解毒剂扎进我大腿。
冰凉的药液刚涌进血管,暗门里突然喷出浓重的檀香味,混着某种发酵过度的甜腥。
陈墨的白大褂下摆瞬间结满冰晶,她甩出三枚手术刀钉住我裤脚:"湿度76%,温度骤降19度,这他妈是..."
话没说完就被机括转动的轰鸣吞没。
暗门向两侧滑开的刹那,我摸到门槛上嵌着的鎏金铜钉——和上周在苏夜画廊见到的明代佛龛装饰一模一样。
陈墨扯着我后领扑进去时,霰弹枪子弹擦着脚后跟掀飞半块门板。
血腥味突然被某种陈腐的香气覆盖。
我撞进个六平米见方的密室,后脑勺磕在黄花梨博古架上,震落几卷用金丝捆着的牛皮纸。
天眼系统的扫描图层突然开始闪烁,三十米热成像范围缩水到不足五米,像老式电视机跳动的雪花点。
"别开灯!"陈墨的解剖刀横在我喉结前,刀尖挑着根几乎看不见的银丝。
顺着丝线望去,房梁上悬着七八个灌满透明液体的琉璃瓶,瓶身用朱砂写着"丙申年腊月封"。
我突然想起苏夜上个月在酒吧玩塔罗牌时说的话:"顾家祖宅翻修那年,刚好是火猴犯太岁。"她当时把逆位星星牌插进我领口,指甲故意划过喉结。
陈墨突然用镊子夹起我西装上的血痂:"凝血速度异常,空气里混着夹竹桃萃取物。"她掏出个鼻烟壶大小的检测仪,玻璃管里的试剂遇气立刻泛出诡异的孔雀蓝。
我摸到博古架第二层凸起的玉蝉,触感冰凉得不正常。
天眼系统勉强扫描出玉蝉内部中空结构,三维成像显示里头藏着截微型胶卷。
正要发力捏碎,陈墨突然把检测仪怼到我眼前:"苯丙胺类致幻剂浓度超标七倍,你手在抖。"
"正好给天眼系统省点电。"我扯下领带缠住流血的手掌,借着视网膜上残存的热成像,看清西墙挂着的山水画上有团不规则高热区。
画中樵夫背的柴捆里,隐约显出半枚指纹轮廓。
陈墨突然用手术刀挑开画轴,夹层里簌簌落下些靛青色粉末。
她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刚沾上点,整幅画突然自燃成幽绿色火团。
我抄起博古架上的青铜爵浇过去,酒液与火焰接触的瞬间爆出刺目白光。
"镁粉混合白磷,顾无赦十年前在菲律宾矿场惯用的把戏。"我踢开烧成焦炭的画框,露出后面保险箱的电子面板。
陈墨突然把还在滴血的司南按在密码盘上,青铜器表面浮起层细密水珠。
当啷。
苏夜那串梵克雅宝项链突然从我口袋滑落,蓝宝石磕在地砖上迸出火星。
陈墨的检测仪发出蜂鸣,只见宝石折射出的光斑正落在保险箱旋钮的"7"字上——那是我父亲警编号的最后一位数。
冷汗顺着眉骨流进眼睛,我听见密室外传来重物拖行的摩擦声。
陈墨突然把项链塞进我嘴里:"蓝宝石能暂时抑制神经毒素,但你会..."
甜腥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,天眼系统突然恢复清晰。
保险箱内部结构在视网膜上层层展开,我看见牛皮纸文件袋上印着二十年前的警局封条,旁边还有支存着血样的玻璃管。
但真正让我后颈发凉的是藏在暗格里的东西——半枚烧焦的铜钥匙,和父亲在我十八岁生日那晚别进蛋糕的"礼物"一模一样。
那天他醉醺醺地用枪管挑起奶油说:"等你能打赢我,就告诉你妈是怎么死的。"
陈墨突然闷哼一声,她检测仪的玻璃管炸裂了,飞溅的试剂在空气中燃起紫色烟雾。
我拽着她扑向东南角的青铜鼎,鼎身刻着的饕餮纹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,像某种生物在苏醒时的呼吸。
"西南三寸地砖。"我咬破舌尖保持清醒,血珠弹在鼎耳上发出钟鸣般的回响。
陈墨的解剖刀突然开始高频震颤,刀柄镶嵌的翡翠浮现出蛛网状裂纹。
密室突然剧烈晃动,博古架上滚落的瓷瓶在半空炸成齑粉。
在漫天飘散的青瓷碎片里,我瞥见保险箱不知何时开了条缝,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——那是幼年的苏夜穿着染血的白裙子,站在顾家老宅的废墟前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