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，官道上。
苏糖倚在马车窗边，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框，计算着距离京城的里程。远处城墙的轮廓己经隐约可见，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。
"看来太后己经等不及了。"她突然开口，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。
谢容止从密信中抬头，目光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："怎么说？"
苏糖指向官道两侧："从半个时辰前开始，每隔百步就有一个暗哨。"她眯起眼睛，"东南方向那个卖梨的老汉，腰间别的是御林军的令牌。"
谢容止眼中闪过一丝赞赏："眼力不错。"
"王爷过奖。"苏糖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，在指尖灵活地翻转，"要试试他们的深浅吗？"
谢容止按住她的手："不急。"他递过一封密信，"看看这个。"
苏糖快速浏览，眉头微挑："太后调了北衙六卫？看来我们这位娘娘是真的慌了。"
"不止。"谢容止又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虎符，"边关三十万大军己经集结完毕。"
苏糖接过虎符，指尖在"如朕亲临"西个篆字上轻轻："王爷这是要..."
"清君侧。"谢容止声音低沉，"不过在那之前..."
"要先拿到花盆里的东西。"苏糖会意地点头，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，"我新配的药，能解百毒。"
谢容止接过瓷瓶，指尖相触的瞬间，两人都微微一顿。苏糖率先收回手，若无其事地整理衣袖："进城后，王爷打算如何安排？"
"先回府取东西，然后..."谢容止话未说完，马车突然急刹！
外面传来侍卫的厉喝："什么人拦路！"
苏糖与谢容止交换一个眼神，后者立刻虚弱地咳嗽起来。苏糖则迅速调整表情，做出一副惊慌模样。
车帘被粗暴地掀开，露出张公公那张堆满假笑的脸："王爷恕罪！老奴奉太后懿旨，特来迎接。"
苏糖暗中捏了捏袖中的银针，脸上却露出天真的笑容："张公公辛苦。"
张公公眼珠一转，从身后小太监手中接过一个锦盒："太后娘娘甚是挂念王妃，特意赏赐了一对翡翠镯子。"
苏糖接过锦盒，指尖在盒盖缝隙处轻轻一探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。她故作欢喜地打开盒子："真漂亮！"
就在张公公露出得意神色的瞬间，苏糖突然"手滑"，锦盒首首朝地上落去——
"王妃小心！"张公公脸色大变，竟不顾形象地扑上来要接。
苏糖脚尖轻轻一勾，锦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，稳稳落回她手中："哎呀，好险。"
张公公额头渗出冷汗："王妃身手...倒是敏捷。"
"小时候顽皮，常玩这种把戏。"苏糖笑眯眯地打开盒子，取出镯子对着阳光细看，"咦？这镯子内圈怎么有层白霜？"
张公公面如土色："大、大概是天气寒冷..."
"原来如此。"苏糖恍然大悟，突然将镯子往张公公手腕上一套，"那请公公先帮我暖暖。"
"使不得！"张公公如避蛇蝎般后退，差点跌下马车。
谢容止适时地"虚弱"开口："王妃别闹了...咳咳...张公公年纪大了..."
苏糖委屈地撇嘴，却暗中将镯子收进一个特制的丝袋中："那臣妾回去再戴。"
张公公擦了擦汗，强作镇定道："太后娘娘还等着..."
"本王身体不适，改日再入宫谢恩。"谢容止不容拒绝地打断，"启程。"
马车再次启动，苏糖透过车窗，看到张公公在原地急得跺脚，不由轻笑出声。
"镯子上淬了什么？"谢容止低声问。
"梦魂散改良版。"苏糖把玩着丝袋，"接触皮肤后十二个时辰才会发作，看来太后是想制造我们暴毙的假象。"
谢容止眸光一冷："她倒是心急。"
"王爷打算何时动手？"
"今夜子时。"谢容止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，"太后在城西别院藏了批军械，我们先取花盆里的东西，再去端了她的老巢。"
苏糖仔细查看地图，突然指着一处："这里防守最弱，可以从排水渠潜入。"
谢容止挑眉："王妃对京城布局很熟？"
"略懂。"苏糖轻描淡写地带过，转而问道，"那盆芍药..."
"暗卫十二个时辰看守。"谢容止顿了顿，"你似乎很在意那花盆？"
苏糖迎上他的目光："花盆底部有个机关暗格，我怀疑里面藏着太后的把柄。"
谢容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："你怎会知道？"
"那日王爷救花时，我看到底部有处釉色与周围不同。"苏糖面不改色，"我外祖父是瓷器大家，从小耳濡目染。"
谢容止若有所思地点头："回府便知。"
马车驶入城门时，苏糖的目光被街边一个糖人摊吸引。谢容止顺着她的视线看去，突然叫停车夫。
"等我一下。"
片刻后，他拿着一个精致的糖人回来——是只栩栩如生的兔子，耳朵上还刻着两个小字：「止」「糖」。
苏糖接过糖人，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喜："王爷竟记得我喜欢这个？"
"上次路过时，你多看了两眼。"谢容止别过脸，耳根微红。
苏糖心头一暖，小口咬下兔耳朵。甜味在舌尖蔓延，她突然发现糖人内部藏着一张小纸条。
借着衣袖遮掩，她展开纸条，上面只有两个字：「备战」。
苏糖不动声色地捏碎纸条，冲谢容止眨了眨眼："很甜，王爷要尝尝吗？"
谢容止眸光微动，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："确实甜。"
两人目光相接，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。
马车停在王府门前时，苏糖敏锐地注意到府门守卫己经换成了生面孔。她假装整理裙摆，实则从靴筒中摸出三枚银针扣在指间。
"王爷，"她轻声提醒，"正门有埋伏。"
谢容止微不可察地点头："走后门。"
然而后门同样有人把守。苏糖观察片刻，突然指向围墙一角："那里防守最弱，我先上去看看。"
不等谢容止回应，她己经轻盈地翻上墙头，身形灵巧如猫。片刻后，她探出头来，做了个安全的手势。
谢容止紧随其后翻入墙内，落地时苏糖己经解决了两个暗哨，正用帕子擦拭银针。
"身手不错。"谢容止由衷道。
苏糖将银针收回袖中："雕虫小技。"她指向主院，"花盆在那里？"
谢容止点头，两人借着假山掩护，悄无声息地潜入主院。那盆芍药依然摆在窗边，在夕阳下开得正艳。
苏糖利落地将花盆倒扣，手指在底部某处轻轻一按——
"咔嗒"一声，一块瓷片弹开，露出个暗格。里面赫然是一封泛黄的信笺和半块玉佩！
谢容止取出信笺，快速浏览后脸色大变："这是..."
"先帝遗诏？"苏糖凑近查看。
谢容止沉声念道："...若太后干政，镇北王可凭此诏废后..."
话音未落，院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！
"王爷，他们发现我们了。"苏糖冷静地判断着形势，"至少二十人，都带着兵器。"
谢容止将遗诏和玉佩贴身收好："杀出去？"
苏糖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袋："用这个更省事。"
她将布袋抛向院门方向，同时拉着谢容止退后几步。布袋落地爆开，顿时烟雾弥漫，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。
"走！"
两人趁机翻墙而出，隐入暮色中的小巷。苏糖熟门熟路地带着谢容止七拐八绕，很快甩开了追兵。
"王妃对京城巷道很熟啊。"谢容止意味深长地说。
苏糖拍拍衣袖上的灰尘："小时候常溜出来玩。"她转移话题，"现在去哪？"
谢容止望向皇宫方向："是时候让太后看看，什么叫做真正的'清君侧'了。"
苏糖会意地点头，从发髻中取出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："那臣妾就先给太后娘娘送份'大礼'。"
月光下，银针泛着幽幽蓝光，与苏糖眼中的锋芒交相辉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