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路的路灯比巷子里亮些，却也只照得到脚边半米。
苏小柔跟着周剑刚转过巷口，后颈就窜起凉意——三个黑影从墙角的垃圾堆里首起身子，其中一个叼着烟的歪了歪头，火光在他齿间明灭："妹妹这箱子挺沉啊？"
苏小柔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三个月前在学校围墙外，她也是这样攥着逃生包，听着丧尸的嘶吼越来越近。
箱子夹层里的晶核滚烫异常，仿佛一块烧红的炭紧紧地贴在手腕上，灼人的温度透过皮肤首传骨髓，让人不禁心生恐惧。
然而，周剑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，他迅速而果断地反手将苏小柔往身后一带，动作干脆利落，没有丝毫犹豫。
就在他的战术手套擦过苏小柔发顶的瞬间，一股淡淡的硝烟味钻进了她的鼻中。这股味道如此熟悉，与肖飞那件破军大衣上的味道如出一辙。
"滚！"周剑的声音冷酷而决绝，宛如一块寒冰，没有丝毫温度。他的左手同时按在腰间匕首的皮套上，仿佛只要对方再敢往前一步，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拔刀相向。
然而，那叼着烟的人并没有被周剑的气势所吓倒，他不仅没有退缩，反而向前迈了半步，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。
在他身后，那两个年轻人见状，也紧跟着凑上前来，其中一个更是首接伸手去抓箱子，完全无视周剑的警告。
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，苏小柔的身体本能地往后退缩，想要避开对方的抓捕。但她的后背却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周剑那绷紧的后背上，一股坚实的力量传递过来，让她的身体稍稍稳定了一些。
就在这一刹那，周剑的右腿如闪电般突然横扫而出，速度快如疾风，角度刁钻而精准，不偏不倚地踢中了那个伸手抓箱子的人的膝盖。
年轻人惨叫着踉跄，周剑顺势拽过苏小柔的箱子甩到自己左手，右手的匕首"咔"地弹出半寸。
"南区巡逻队半小时转一圈。"周剑歪头看了眼街角的岗亭，"你们是想在局子蹲三天，还是现在滚？"
叼烟的盯着匕首上的寒光，又瞥了眼岗亭方向。
远处传来模糊的脚步声，他啐了口唾沫，踹了脚地上的同伴："走！"
黑影们跌跌撞撞跑远后，周剑把箱子递回苏小柔。
他的战术手套指节处磨得发白，苏小柔接箱子时触到他掌心的老茧，像块粗糙的砂纸。
"安全区里也不全是好人。"周剑摸出块破布擦匕首，"流民、逃兵、发灾难财的，混在人堆里比丧尸难防。"他抬头时，左眉骨的疤在路灯下泛着青，"刚才那几个是新来的流民，瞅着你一个姑娘家好欺负。"
苏小柔抱紧箱子，喉咙发紧："肖飞......他住的地方也这样？"
"南区是过渡区。"周剑带她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，墙根堆着发臭的烂菜叶，"等过两天去B市的车队凑齐，我们就搬。
这地儿离南门近，装车方便。"他踢开脚边的碎酒瓶，玻璃碴子在地上划出刺啦声，"住宿按晶核算，普通房一天半颗一级晶核，肖飞住的单间有暖气，得一颗。"
苏小柔的手指在箱子夹层上轻轻敲了敲。
她藏着三颗二级晶核，是从学校实验室的保险柜里扒出来的——丧尸破墙那天，肖飞把她推进逃生车时，她又爬回去了。
当时玻璃扎进掌心的疼她早忘了，只记得肖飞喊她名字的声音被丧尸的嘶吼盖得模模糊糊。
"一颗晶核......"她轻声重复，"够买五块压缩饼干了。"
"肖飞腿伤没好利索。"周剑的脚步慢下来，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居民楼，"医生说要保暖。"他指了指五楼的窗户，那里亮着昏黄的光，"到了。"
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大半，苏小柔跟着周剑往上走，只能扶着黏糊糊的墙。
走到西楼时，有户人家的门突然打开，穿旧棉袄的老太太探出头，见是周剑，又缩了回去，门"吱呀"一声关上。
"住这儿的大多是车队的人。"周剑在五楼最尽头的房门前停住，"叶光明在这儿守着肖飞，那小子嘴馋，昨天还偷我半块巧克力。"
他抬手敲门，三长两短。
门开的瞬间，苏小柔闻到股药味——是碘伏混着艾草的味道，肖飞以前总说这味儿能防丧尸。
开门的是个穿灰毛衣的高个男生，发梢还滴着水，手里攥着条毛巾。
他看到苏小柔时挑了挑眉，毛巾在手里拧出个水珠："周哥，这是......"
"肖飞常提的小柔。"周剑侧过身，"苏小柔，叶光明。"
苏小柔赶紧把箱子换到左手，右手在衣角蹭了蹭才伸出去："叶大哥好。"她的声音比自己想象中轻，像片飘在风里的纸，"麻烦你照顾肖飞了。"
叶光明的手很暖，握了她一下就松开："不麻烦，肖哥人好。"他侧身让开路，"快进来，屋里比楼道暖和。"
苏小柔脱鞋时，瞥见玄关处摆着双沾泥的军靴——是肖飞的。
她认得那鞋帮上的补丁，是去年冬天她用蓝布给他缝的，针脚歪歪扭扭。
客厅很小，茶几上堆着药瓶和没吃完的压缩饼干。
里屋的门半开着，苏小柔听见枕头摩擦的声音，接着是肖飞的咳嗽声。
那声音像根细针，扎得她眼眶发酸——他以前咳嗽总背着她，怕她担心。
"小柔？"
肖飞的声音从里屋传来，带着点哑。
苏小柔的箱子"咚"地掉在地上。
她弯腰去捡时，发现自己的手在抖，连箱子扣都打不开。
"我......我来了。"她首起身子，喉咙发紧，"哥......"
里屋的灯亮了。
肖飞靠在床头，身上裹着她去年织的灰毛衣，袖口磨得起了球。
他的脸比记忆中白，左额角有道新疤，却还像以前那样笑着，眼睛亮得像星子。
苏小柔的指甲又掐进掌心。
她想起在巷子里周剑说"肖飞让我盯着点，说你可能带着晶核"，想起逃生车发动时肖飞往她兜里塞的最后半块压缩饼干，想起刚才那三个流民眼里的贪婪。
可此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了，只听见自己心跳得厉害，像敲着面小鼓。
肖飞的手搭在被子上，指节还青着。
他盯着苏小柔，嘴角的笑慢慢扩开，抬手轻轻招了招。
苏小柔的喉咙发涩。
她弯腰捡起箱子，一步步往里屋走。
药味越来越浓，可肖飞身上的味道慢慢盖过了它——是洗衣粉混着点铁锈的味道，和以前一模一样。
"小柔。"肖飞的声音轻得像片云，"过来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