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飞推开门时带进来的凉意裹着雨丝，苏小柔后颈的碎发被风掀起又落下，像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跳。
他发梢还滴着水，水珠顺着后颈滚进衣领，在青灰色外套上洇出深一块浅一块的痕迹。
苏小柔盯着那片潮湿，突然想起今早自己靠在他肩头时，雨水也是这样渗进布料的。"粥还热。"肖飞把保温桶搁在床头柜上，金属碰撞声让她猛地收回视线——他钥匙串上那枚生锈的小熊挂件，正随着动作轻轻摇晃。
"田医生说要少动。"他的目光扫过她露在被外的脚，声音像浸了雨水的青石板，"刚才是不是又下床了？"
苏小柔慌忙把脚缩进被子里，耳尖烧得发烫："没...就是想去窗边看雨。"她盯着他新换的外套，领口那道熟悉的磨损让喉咙发紧——和早上那件几乎一模一样的青灰色外套里，原本塞着的晶核己经少了三颗。
肖飞盛粥的动作顿了顿，白雾漫上来模糊了他的眉眼："我去仓库搬物资，顺路买了粥。"
"顺路？"苏小柔捧着碗的手一滞，粥香混着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涌进鼻腔——那是异能者使用能力后特有的气息。
她望着他发梢还在滴落的雨水，突然想起今早他说要去城南清理变异丧尸群，"城南离这里有三公里..."
"下雨路滑，绕点远路不打紧。"肖飞抽了张纸巾擦她沾在嘴角的粥，指腹擦过她皮肤时带起一片战栗，"趁热喝。"
苏小柔低头搅着粥，米粒在碗底划出细小的漩涡。
原来不是特意来的，是顺路。
她望着窗外斜织的雨帘，胸口像压了块浸水的棉絮，闷闷的。
可等粥喝到第二口，暖意从胃里漫开时，又觉得"顺路"也挺好——至少他记得她还没吃饭，记得田医生说她伤了筋骨要补营养。
"肖哥，你早上那件外套..."她盯着他肩头未干的水痕，指尖悄悄攥紧被角，"还在我这儿晾着，没干呢。"
肖飞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水雾："不急，反正我还有两件。"他伸手要接空碗，指腹擦过她手背时，苏小柔几乎要跳起来——他掌心的薄茧磨得她皮肤发痒，比晶核的热流更让人心慌。
"脚还疼吗？"
"不疼了。"苏小柔慌忙把碗塞进他手里，低头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，"真的不疼了。"
肖飞没说话，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。
他掌心的温度比晶核凉些，带着雨水的潮意，倒让她发烫的脸舒服了些。"我去把外套收回来。"她掀被子要下床，却被他按住肩膀。
"田医生说要少动。"他弯腰从床底拖出个纸箱，"换洗衣物和日用品都在这儿，外套我等会自己拿。"
苏小柔看着他蹲下时绷紧的后背线条，喉咙里的话又咽了回去——她想问他外套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晶核，想问他是不是特意留给她的，可话到嘴边，只余下那句"明天我帮你晒"。
肖飞走后，苏小柔翻出布包里的晶核。
三颗无色透明的晶体在掌心里泛着微光，像三块小月亮。
她想起今早自己疼得首冒冷汗时，肖飞把晶核塞进她手心的动作——那么自然，像在递一颗糖。
"晶核是异能者的命。"他说过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。
苏小柔猛地坐首，手指掐进掌心。
她用了他三颗晶核，得还回去。
下午雨停了，安全区的集市热闹起来。
苏小柔把布包系在腰间，裹紧外套往集市走。
伤处还有些发木，但田医生说可以适当活动，她便咬着牙加快了脚步。
集市里飘着焦糊的烤丧尸肉味，几个摊主举着晶核吆喝："火系晶核换盐巴！" "冰系晶核换抗生素！"苏小柔挨个摊位看过去，晶核大多泛着红、蓝、金的光——那是有属性的，她要找的是无色透明的。
"姑娘要晶核？"卖刀具的摊主敲了敲玻璃罐里的晶核，"火系二级的，换两斤米？"
苏小柔摇头："我要无色的，透明的。"
"透明的？"摊主嗤笑一声，"那玩意儿金贵得很，异能者当命根子似的收着，谁舍得拿出来卖？"
苏小柔攥紧布包继续走。
第三个摊位，第五个，第七个...她的眉头越皱越紧，手心浸出薄汗。
日头偏西时，她蹲在最后一个摊位前，盯着玻璃罐里的晶核发呆——还是没有。
"苏姑娘？"
熟悉的女声让苏小柔猛地抬头。
杨涛踩着沾泥的皮靴站在她面前，发梢还沾着雨珠，耳垂上的银坠子晃得人眼花。"上次说想买你晶核的事，可还算数？"
苏小柔望着她腰间鼓囊囊的布包——那里面通常装着各种物资。
她突然想起，杨涛总说自己"路子广"，或许...
"杨姐。"她咽了咽口水，"你收晶核，那有没有无色透明的？"
杨涛挑了挑眉，银坠子在夕阳下闪了闪："无色晶核？
我倒见过几颗，不过..."她拖长了声音，目光扫过苏小柔腰间的布包，"得看拿什么换。"
苏小柔摸了摸布包里的晶核。
她有两颗火系一级的，一颗雷系一级的，都是之前杀丧尸攒下的。
或许...
"杨姐要是有透明晶核，我拿有属性的换。"她咬了咬嘴唇，"一颗换十颗？"
杨涛笑了，眼角的细纹里藏着算计："十颗？
苏姑娘真会还价。
这样吧，明早八点，老地方，我带晶核，你带诚意。"
她说完转身就走，皮靴踩过水洼的声音渐渐远去。
苏小柔望着她的背影，手指无意识地着布包上的线头。
明天，她就能知道杨涛有没有她需要的晶核了。
风突然卷着潮气扑过来，苏小柔裹紧外套往回走。
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，她望着地上交叠的影子，想起肖飞早上说的"顺路"，嘴角悄悄翘了起来——顺路又怎样？
至少他来了。
布包里的晶核贴着她的腰，温温的，像揣着颗小太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