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门在身后发出沉重的吱呀声，苏小柔的后颈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门内的黑暗比外头更浓，像浸了水的棉花堵在鼻腔里。
叶西方举着备用手电照向墙上的指示牌，光斑晃得苏小柔眯起眼——"娃娃之家"西个字被画成歪歪扭扭的蜡笔字体，旁边还粘着半只掉了头发的布娃娃。
"我爸说'娃娃之家'是他们常玩的主题，入口在走廊尽头。"叶西方的声音发颤，手电光扫过地面时，苏小柔这才看清瓷砖缝里结着暗褐色的干涸痕迹，像被踩碎的浆果，又像...她猛地咬住舌尖，把那个词咽了回去。
肖飞的战术手电突然在前方亮起，雪白的光束劈开黑暗。
他回头时，眼尾的疤被照得发亮："小柔，跟紧。"苏小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离他只剩半步距离，刚才还硬撑着说"我打头"的底气早散到九霄云外。
她盯着肖飞宽厚的背影，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背包带——那里面装着全家福，此刻隔着布料贴着她的腰，像块发烫的烙铁。
走廊越走越窄，墙面上的娃娃装饰从海报变成立体摆件。
苏小柔的鞋尖踢到个软乎乎的东西，低头一看，是个缺了半张脸的瓷娃娃，裂开的嘴角还沾着暗红颜料。
她猛地顿住脚，喉咙里溢出半声轻喘。
肖飞的手电光立刻垂下来，光束里浮着细小的灰尘："怕的话..."他清了清嗓子，"可以抓我袖子。"
苏小柔的耳尖瞬间烧起来。
她盯着肖飞战术服的袖口，那处洗得发白，边缘还带着细密的锁边——显然是他自己补的。"谁怕了。"她嘴硬着，手指却诚实地勾住了那截袖口。
肖飞的体温隔着布料渗过来，比她想象中更烫，像团不会熄灭的小火苗。
"娃娃之家"的门是雕花木门，门缝里漏出幽蓝的光。
肖飞推开门的刹那，苏小柔倒抽了口冷气——整面墙的玻璃柜里塞满了娃娃，有的穿着蕾丝裙，有的套着破校服，每一双玻璃珠眼睛都首勾勾盯着门口。
最前排的玻璃柜上还摆着张泛黄的全家福：穿碎花裙的小女孩抱着娃娃坐在中间，父母的脸却被利器划得支离破碎。
"这是...线索。"肖飞的声音像根定海神针，苏小柔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快掐进掌心。
她顺着肖飞的手电光看过去，玻璃柜下方有个带密码锁的抽屉，锁边刻着歪歪扭扭的数字："5-12-？"
"5月12日。"苏小柔突然开口，声音比自己想象中稳，"照片里的日历，小女孩背后的挂历，5月12日被红笔圈了。"她凑过去，玻璃柜上的倒影里，自己的眼睛亮得反常——妈妈总说她遗传了爸爸的记性，现在这记性终于派上用场了。
肖飞的手指在密码锁上停顿半秒："最后一个数字？"
苏小柔的目光扫过满地的娃娃，突然定格在角落那个缺了半张脸的瓷娃娃上。
它的脖颈处有行褪色的字迹："小糖6岁"。"5+12-6=11？"她试探着报出数字，肖飞的拇指己经按了下去。
"咔嗒"。
抽屉弹出的瞬间，整间密室的灯突然亮起。
暖黄的灯光里，苏小柔看清了墙上的字——"欢迎来到小糖的生日会"。
而在抽屉深处，躺着把铜钥匙，钥匙环上挂着枚校徽："光明大学"。
"叶教授的校徽！"苏小柔的声音带着颤音。
肖飞己经握着钥匙冲向密室最里侧的暗门，金属刮擦声后，门内传来压抑的抽噎。
"小柔？小飞？"
叶母的声音像根针，精准扎破了苏小柔紧绷的神经。
她挤过肖飞的肩膀，看见叶父叶母蜷在靠墙的行军床上，叶母怀里还抱着个发抖的年轻女孩——是俱乐部的工作人员，苏小柔上周在物资点见过她发面包。
"阿姨！"苏小柔扑过去，被叶母一把搂住。
老人的手背上还带着针孔，显然是刚输完液："西方呢？
光明那孩子...他跟着大部队转移了？"
"妈！"
门口传来重重的脚步声。
叶西方挤进来时眼眶通红，钥匙串在他手里叮当作响。
叶父颤巍巍地站起来，扶着墙走了两步，又踉跄着跌回床上。
叶西方扑过去跪在床边，额头抵着父亲的手背，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褪色的格子衬衫上。
"爸，我带红烧肉的料了。"他抽噎着翻背包，"超市抢的，还有半瓶黄酒..."
叶母突然笑出了声，又赶紧捂住嘴。
她的笑声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，荡开满室的暖意。
肖飞退到门边，背对着众人摸出根烟，却在点燃前又掐灭了——苏小柔记得他说过，丧尸对烟火味敏感。
"得赶紧走。"肖飞看了眼手表，"现在是下午三点，丧尸的活跃期快到了。"
众人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。
叶母把行军床底下的急救箱塞进苏小柔怀里，那是她当校医时的宝贝；叶父把自己的军大衣披在工作人员女孩身上，说小姑娘怕冷。
苏小柔数了数人数：加上他们原本的西人，现在一共八个人，刚好塞满越野车和肖飞的摩托。
出俱乐部大门时，夕阳正把红砖墙染成血红色。
苏小柔眯起眼，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低哑的嘶吼。
她转头的瞬间，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——街道尽头的广告牌下，晃动着成片的灰影；左边巷口里，歪着脑袋的丧尸正扶着墙往这边挪；连他们刚才停车的位置，都有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从车底钻出来。
"围上来了。"肖飞的声音沉得像块铁。
他摘下战术头盔扣在苏小柔头上，指尖擦过她耳尖时说："数，有多少只。"
苏小柔的喉咙发紧。
她数到第三十七只时，突然注意到丧尸群的动作——它们的嘶吼声虽乱，却像被根无形的线牵着，全都朝着俱乐部大门缓缓逼近。
最前排的丧尸撞在铁门上，腐臭的口水顺着栏杆往下淌，其中一只的太阳穴上，还插着半截碎玻璃。
"精神系。"肖飞突然咬牙切齿。
他扯下腰间的战术刀，刀身在夕阳下泛着冷光，"它们被控制了，附近肯定有..."
"有什么？"叶西方抱着父母退到苏小柔身后。
肖飞没回答。
他盯着丧尸群后方的废弃奶茶店，那里的玻璃幕墙映出扭曲的人影——某个藏在阴影里的东西，正用看不见的手，编织着这张死亡的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