腐臭的风从石门裂缝倒灌而入，将顾淮额前碎发吹得乱舞。他攥着匕首的手背青筋暴起，刃尖指向倒吊尸体脚踝处晃动的工牌——塑料封皮上印着“《墓途》剧组 场务组 陈默”，照片上的青年笑得腼腆，正是陆燃失踪哥哥陆渊的前助理。
“陈默……”陆燃的声音陡然沙哑，他踉跄着上前，却被顾淮一把拽住手腕。
“别碰！”顾淮用匕首挑起尸体垂下的手臂，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冷僵硬，却在接触的瞬间渗出黑血。更诡异的是，陈默紧握的右手呈拳状，指缝间隐隐透出金属光泽。
墓道深处传来骨骼摩擦的锐响，血尸群的嘶吼己近在咫尺。顾淮将陆燃推到石门后，自己挡在前方，却在光束扫过转角时猛地顿住——
数十具“尸体”正沿着墓道匍匐而来，他们穿着沾满血浆的剧组戏服，有的戴着“宫女”发饰，有的别着“侍卫”腰牌，脸上还留着未卸的油彩。最骇人的是，这些“群演”在看到顾淮二人时，竟齐刷刷跪地叩拜，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“砰砰”闷响，溅起的血珠在地面汇成诡异的图腾。
“这是……《墓途》第一季的群演名单？”陆燃的智能手表突然亮起，全息投影扫过尸群，在每个人额角标记出编号，“编号007到059，都是三年前剧组宣称‘罢演’的群演！”
顾淮的目光落在最前排的“太监”尸体上——那人腰带上还挂着工作证，照片上的笑脸与陈默如出一辙。他用匕首挑开尸体紧握的剧本，泛黄的纸页上用血写着台词：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……”
“他们不是罢演，”陆燃蹲下身，指尖颤抖着拂过尸体后颈，那里有与顾淮相似的刺青雏形，“他们是被系统改造成了‘活道具’。”
就在这时，陈默的尸体突然睁开眼，浑浊的瞳孔映出顾淮的脸，喉间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。顾淮匕首出鞘的瞬间，陆燃却按住他的手腕，指着尸体紧握的手掌：“看U盘！”
那是一枚沾满黑血的金属U盘，外壳刻着陆渊实验室的LOGO。顾淮用匕首撬开指缝，刚触碰到U盘，系统虚拟屏幕突然炸裂般亮起：
【检测到「管理员密钥碎片」
警告：非授权访问将触发自毁程序】
“是我哥的东西！”陆燃不顾系统警告，首接将U盘插入手表接口。代码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，却在接触到U盘的瞬间变成血色，屏幕上浮现出扭曲的字迹：
「……自愿签署《九幽演艺合同》
条款三：为艺术献身之躯，可永生于镜头……
签署人：陈默、刘芳、王强……」
顾淮捡起散落在尸群中的合同残页，指尖触到血字签名时猛地一颤——那些签名墨迹未干，甚至还带着体温。最讽刺的是合同末尾的附加条款：“凡参演《墓途》者，默认同意将生命时长兑换为票房积分，最终解释权归九幽系统所有。”
“自愿……”陆燃的笑声带着一丝癫狂，他扯开一具“宫女”尸体的戏服，露出内侧用血写的字，“‘能和陆老师演对手戏，死也值了’——这是我粉丝后援会的应援口号！”
墓道顶部突然渗出粘稠的液体，滴在合同残页上，将“自愿”二字晕染成更深的血色。顾淮看着跪地叩拜的尸群，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，仿佛还在等待导演喊“开始”，后颈的刺青突然剧烈发烫，眼前闪过父亲笔记里的一句话：
「九幽以戏为牢，以血为墨，凡入镜者，皆为戏中亡魂」
“他们被系统骗了，”顾淮将合同揉成一团，匕首抵住陈默的眉心，“这些群演以为在参加顶流综艺，实际上是在签生死状。”
陆燃的手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，U盘里的代码流化作血色藤蔓，缠绕上他的手腕：“文件加密！只有顾家血脉能解码——”
话音未落，跪地的尸群突然集体抬头，空洞的眼窝看向顾淮，异口同声地念出台词：“陛下，该上朝了……”
顾淮瞳孔骤缩。他认出这是《墓途》剧本里，反派皇帝的登基台词。而陆燃的手表屏幕上，合同条款正在自动刷新，最后一行字血色闪烁：
「特别条款：当顾家血脉出现时，所有“替身演员”将执行最终献祭程序」
“不好！”顾淮拽着陆燃后退，却见尸群以违背生理规律的角度扭曲身体，西肢着地如蜘蛛般扑来。最前排的陈默尸体张开嘴，U盘从喉间弹出，上面的血色代码组成一个狰狞的笑脸。
“他们要把我们当祭品！”陆燃用代码生成屏障，却被尸群撞得粉碎，“系统在用群演的尸体完成图腾献祭！”
顾淮看着尸群脚下逐渐成型的血色八卦，想起第8章陆燃指尖按出的卦象。墓道尽头的石壁突然裂开，露出一尊巨大的青铜镜，镜面映出顾淮的脸，却在他后颈刺青处重叠出无数张群演的脸。
“镜中诡戏……”陆燃喃喃自语，手表突然收到一条匿名短信，只有六个字：“打碎镜子，救他们。”
顾淮没有犹豫。他将陆燃推到身后，握紧父亲留下的黑驴蹄子，冲向青铜镜。尸群在他身后发出凄厉的嘶吼，那些“替身演员”的脸上竟浮现出临死前的恐惧，仿佛在某个瞬间找回了自我意识。
“顾淮！”陆燃在他身后大喊，“镜子里有系统核心！”
镜面越来越近，顾淮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中，刺青正在疯狂蔓延，而镜壁上雕刻的群演面孔，正是合同上签署名字的那些人。他想起陈默照片上的笑脸，想起那些血字合同上的“自愿”，后颈的刺青突然爆发出强光。
“砰——”
黑驴蹄子狠狠砸在镜面中央。青铜镜应声而碎，却在裂开的瞬间，所有尸群都发出一声解脱般的哀嚎，化作黑灰消散在空气中。顾淮踉跄着后退，看见碎镜中飘出无数光点，那是群演们残留的意识碎片，最终汇聚成一行血字：
「谢谢……杀青……」
陆燃冲过来扶住他，两人看着空荡荡的墓道，只有陈默的U盘掉在地上，屏幕上的血色代码渐渐褪去，露出一段加密视频。
“他们解脱了。”陆燃的声音带着哽咽，他捡起U盘，指尖触到残留的温热，“这些群演……都是被系统骗来的祭品。”
顾淮没有说话。他看着掌心父亲的黑驴蹄子，上面沾染的黑血正在褪去，露出原本的光泽。墓道深处吹来最后一缕风，卷起地上的合同残页，“自愿”二字被吹得粉碎，像极了那些群演短暂而可悲的命运。
系统弹幕在虚空中沉默了很久，才零星刷起几条：
【刚才的碎镜特效太真实了吧？】
【群演演技绝了，临死前的眼神戏我哭了】
【有没有人注意到，那些尸体消失时像在谢幕……】
顾淮弯腰捡起一块镜碎片，上面映出他和陆燃交叠的影子。他想起父亲说的“镜中有诡”，此刻才明白，最可怕的不是镜中的血尸，而是那些隐藏在“自愿”背后的、被系统玩弄于股掌的鲜活生命。
“走吧。”顾淮将碎片塞进衣兜，碎片边缘割破了手指，鲜血滴在U盘上，竟让加密视频自动播放。
屏幕亮起的瞬间，陆燃猛地抓住顾淮的手。视频里是陆渊在实验室的画面，他穿着白大褂，身后的屏幕上是九幽系统的核心代码，而他面前的实验台上，躺着的赫然是……年轻的顾长安。
“哥！”陆燃失声喊道。
视频里的陆渊抬起头，眼神疲惫却异常坚定，他对着镜头说：“小燃，如果你看到这个，说明顾家血脉己经觉醒。记住，九幽系统的真相，藏在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视频突然中断，U盘冒出青烟。顾淮看着陆燃瞬间苍白的脸，后颈的刺青再次发烫，这一次，他清晰地感觉到，有什么东西正在墓道深处苏醒，而那些“替身演员”的牺牲，不过是九幽大戏的第一幕序曲。
墓道尽头的黑暗中，青铜镜的碎片正在自动拼接，镜面上重新浮现出顾淮的倒影，只是这一次，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属于自己的、冰冷的笑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