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淮推开公寓门时,玄关感应灯忽明忽暗,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呼吸。母亲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,鬓角新添的白发在暖黄灯光下泛着银光:“小淮回来啦?快洗手吃饭,你爸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炖好了。”
他握着门把的指节骤然泛白。父亲死于西周古墓的坍塌,这是刻在他骨血里的痛,可母亲此刻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顾淮走到餐桌前,看见碗碟摆了三副,中间那副骨瓷筷下压着张泛黄的体检报告——“顾长安,心脏病突发抢救无效”。
“妈,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,“爸去世那年,我刚拿影帝,你忘了吗?他是去……”
“说什么胡话呢!”母亲突然打断他,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,“你爸走的时候你才十八岁,怎么净记些乱七八糟的?快吃饭,排骨凉了。”她夹起一块排骨放进顾淮碗里,指尖擦过他手背上未消的刺青红痕,却像没看见般自然收回。
顾淮猛地起身,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。他冲进书房翻出旧相册,最后一页贴着父亲穿着考古服的照片,背景是洛阳铲和警戒线。可当他把相册摊在母亲面前时,照片上的场景竟变成了医院走廊,父亲穿着病号服对镜头微笑。
“系统在篡改现实记忆。”陆燃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,带着电流杂音,“我刚查过,所有关于‘九幽系统’和‘陆渊’的词条都被镜像覆盖了。”
顾淮盯着母亲哼着歌收拾餐桌的背影,刺青突然在锁骨处灼痛起来,像有无数根针在扎进皮肤。他捂住胸口走到阳台,城市夜景在眼前扭曲成墓道里的幽光——楼下便利店的电子屏正循环播放着某款能量饮料的广告,代言人是陆燃的哥哥陆渊,笑容明亮得如同活人。
“看到了吗?”陆燃的声音压低,“但你用任何搜索引擎查‘陆渊’,跳出来的都是‘该用户不存在’。”
顾淮冲进便利店,手指几乎戳碎屏幕。广告里的陆渊举起饮料罐,口型无声地重复着三个字:“救……我……” 下一秒,屏幕突然蓝屏,再亮起时己是当红小花的美妆广告。收银员揉着眼睛抬头:“先生,您要买什么?”
“刚才那个广告……”
“什么广告?”收银员茫然地眨眨眼,“我们这儿一首放的是护肤品啊。”
寒意从顾淮脚底首窜天灵盖。他摸出手机想给经纪人打电话,却发现通讯录里“张姐”的号码变成了一串乱码,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过。旁边的陆燃突然倒吸一口凉气,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——他哥哥陆渊的号码栏里,同样是密密麻麻的“口口口”。
“系统在清除所有关联者的存在痕迹。”陆燃的代码屏在黑暗中亮起幽蓝光芒,他蹲在墓道墙壁前,用战术笔刻下一行极小的时间戳,“我在每个副本入口都设了锚点,系统每次重置现实,这些时间戳就会产生0.01秒的误差。”
顾淮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数字,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,指甲深深掐进他腕骨:“记住……别信眼睛看到的……” 此刻墓顶的钟乳石滴下血水,在时间戳上晕开暗红痕迹,数字“2024.7.15”慢慢扭曲成“2024.7.14”。
“它在倒退时间。”陆燃的指尖在代码屏上飞舞,瞳孔映着数据流的反光,“再这样下去,我们会变成从未存在过的人。”
顾淮的刺青突然爆发出强光,他看见自己的手掌透过皮肤显出电子网格纹路,像游戏角色即将数据化消失。远处传来血尸爬行的嘶响,可这一次,他分不清那是墓中的怪物,还是现实被蚕食的声响。
“顾淮!”陆燃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代码屏上跳出一行警告——【检测到现实锚点松动,启动记忆清除程序V3.0】。墓道墙壁开始剥落,露出后面钢筋水泥的现代建筑墙体,某个瞬间,顾淮看见自己穿着戏服站在片场,导演喊着“a”,而陆燃正拿着剧本对他笑,仿佛一切只是场逼真的噩梦。
“别信镜头!”陆燃的声音穿透时空重叠的杂音,战术笔在他手背上刻下新的时间戳,“记住这个数字,记住我——”
血尸的利爪穿透墙壁袭来,顾淮下意识将陆燃护在身后。可当他回头时,陆燃的脸正在数据化的光芒中模糊,手机通讯录里最后一个熟悉的号码,也变成了无法识别的乱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