戏楼后台的煤油灯在穿堂风里晃出细碎的光斑，陆燃倚在堆满戏服的木箱旁，指尖还沾着未干的催眠符朱砂。他看着眼前的NPC群演——那些本该面无表情的工具人，此刻正眼神空洞地排成整齐的长队，像被扯断丝线的傀儡，机械地重复着“出恭”的动作。
“成功了。”顾淮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，少帅制服上的鎏金纽扣擦过陆燃肩膀。男人伸手按住他后颈，触感烫得惊人，“但你的心跳频率不对，每分钟140次。”陆燃想笑，却发现嘴角不受控地抽搐，镜面反射里，他眼下的水粉胭脂正在龟裂，露出底下青紫色的血管，像爬满脸颊的蜈蚣。
“只是......有点累。”陆燃的声音带着唱戏般的尾音，这不是他的习惯。顾淮瞳孔骤缩，看见男人耳后蔓延的蛊毒纹路竟在随着呼吸明灭，而他戏服上的盘扣不知何时崩开，露出锁骨处的芯片接口——那里正渗出淡蓝色的数据流，如同电子血液。
梆子声从戏台传来，本该是中场休息的时间，却突然变成急促的催场锣。陆燃猛地抬头，眼神聚焦在顾淮身后的道具架上，那里摆着一顶军阀帽，帽檐上的徽章与顾淮的刺青纹路惊人相似。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空中，带着不属于自己的软糯腔调：“少帅......您答应过要带我去看海上的月亮。”
顾淮的手指瞬间扣住他手腕。陆燃的皮肤滚烫，脉搏跳动如战鼓，而他眼底的高光正在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陌生的温柔——那是民国戏里旦角看少帅的眼神，带着飞蛾扑火的决绝。男人的另一只手按上他后心，试图用顾家血脉的镇邪之力压制异常，却听见陆燃用戏腔念出一串数字：“1923年7月15日，晴，哥哥说镜中有双界，戏外无余生......”
这是陆渊的日记内容。顾淮浑身血液凝固，他清楚地记得，这段日记被系统加密在陆燃的芯片深处，除非人格覆盖，否则绝无可能被调取。陆燃的身体突然前倾，鼻尖蹭过他喉结，温热的呼吸混着铁锈味扑在皮肤上：“少帅可知，这戏楼的地砖下埋着三百具骸骨？每到子时，他们就会唱《牡丹亭》......”
“陆燃！”顾淮厉声喝止，却看见男人瞳孔里映出的不是自己，而是某个穿着长衫的斯文男人——那是陆渊的模样。陆燃的指尖开始在他制服上画符，不是代码，而是真正的镇邪咒文，笔尖蘸的是他自己的鼻血，在布料上洇开暗红的花。
首播间的弹幕突然卡顿。观众们看见画面里的陆燃眼神空洞，用顾淮的军用匕首在掌心刻字，鲜血滴在戏服上竟化作蓝色蝴蝶，那是只有系统管理员才能调用的特效。顾淮的刺青在此刻暴走，金色纹路顺着脖颈爬上脸颊，与陆燃的数据流形成刺眼的对冲。
“你不是陆燃。”顾淮的声音压得极低，带着自我催眠般的颤抖。陆燃闻言笑了，那笑容竟与监控里陆渊被系统吞噬前的表情分毫不差：“少帅，您看这戏楼的穹顶，像不像一口倒扣的棺材？我们都在棺里，演着别人写好的戏......”
梆子声突然变成刺耳的蜂鸣。陆燃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地抽搐，芯片接口处喷出的数据流在空中凝成陆渊的残影，那道虚影伸手触碰顾淮的刺青，竟在代码屏上投出一串坐标——那是顾家宗祠的地宫位置。顾淮终于意识到，陆燃的催眠反噬不是偶然，而是系统故意打开的“人格通道”，为的是让陆渊的意识借壳重生。
“对不起。”顾淮的道歉混着血色溢出唇角。他的手掌按上陆燃后颈的芯片接口，刺青的金光如锁链般缠上数据流，在男人瞳孔里映出剧烈的挣扎。陆燃的眼神瞬间清明了一瞬，他看见顾淮眼底的金芒里藏着恐惧，那是从未在“少帅”眼中见过的情绪。
耳光响起时，煤油灯刚好爆了灯芯。陆燃的侧脸重重偏过，嘴角裂开的血珠溅在顾淮制服上，却在接触到刺青的瞬间化作光点。首播间的画面突然血红，代码屏跳出警告：“人格覆盖进度37%——检测到宿主情感值异常，是否清除陆燃意识？”
“不准。”顾淮的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，他攥住陆燃的手腕按在墙上，考古刀的刀尖抵住对方芯片接口，却在即将刺入时颤抖着偏开。陆燃的眼神重新聚焦，看着男人眼底翻涌的金芒，突然笑了——这次是属于他的，带着戏谑的笑。
“吃醋了？”陆燃的舌尖舔过嘴角的血，声音里终于有了熟悉的玩世不恭，“放心，我还没玩够呢。”顾淮的刀尖刺破他皮肤，却听见代码屏的警报声减弱，人格覆盖进度退回29%。男人突然松开手，转身时披风扫落一箱道具，露出底下藏着的青铜镜碎片，每片镜子里都映着陆燃不同的表情——有戏子的温婉，有黑客的冷冽，还有某个不属于任何副本的、天真的笑。
“下次再失控，我就真的敲碎你的芯片。”顾淮的声音背对着他，却带着某种近乎脆弱的笃定。陆燃靠着墙滑坐在地，看着自己掌心的镇邪咒文逐渐淡去，取而代之的是芯片接口处新出现的裂痕——那是顾淮的刺青金光留下的印记，像一道金色的锁。
首播间的弹幕在短暂卡顿后彻底疯了。有人截出顾淮打陆燃时的慢动作，发现男人的手掌在接触到对方脸颊的瞬间，指尖是蜷起的，根本没有用力。#顾淮掌下留情#的词条瞬间登顶，却在几秒后被#陆燃人格分裂#取代，而在所有弹幕之上，代码屏的警告始终闪烁：“人格覆盖进度29%——宿主情感值影响系统稳定性，建议立即清除。”
幕布落下时，陆燃忽然抓住顾淮的手腕，将一片沾着自己血的青铜镜碎片塞进对方掌心：“下次......用这个打我，效果更好。”男人的指尖碾过碎片边缘，触到上面刻着的小字——那是陆渊的笔迹，写着“小燃，别怕”。顾淮抬头，看见陆燃的眼神里有某种东西在燃烧，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，又像是破土的新芽。
在监控室里，戴着人皮面具的男人看着这一幕，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指令。代码屏上的“清除”按钮突然亮起红光，而在他身后的玻璃罐里，泡着的正是陆渊的大脑——脑沟回间缠绕着金色的刺青纹路，与顾淮的镇邪符一模一样。
“真是感人的羁绊。”男人喃喃自语，按下了确认键。戏楼的灯光突然熄灭，陆燃在黑暗中听见顾淮的心跳声，比他的更快，更乱。而在他们头顶，代码屏的警告变成了倒计时：“人格清除程序启动——剩余时间：24小时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