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生宇宙的黎明没有光。朱无视站在混沌绘卷的尽头,素心站在他身旁,两人凝视着眼前无垠的空白。
这里没有维度裂痕,没有递归波纹,甚至连时间都尚未被定义。
“我们真的……自由了吗?”素心轻声问。
朱无视没有回答。他抬起手,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一道墨痕——那是他第一次以“作者”的身份落笔。
墨痕在空白中扩散,化作一条蜿蜒的河流。河水流经之处,砂砾凝结成星辰,水雾升腾为云霭。素心蹲下身,指尖轻触水面,涟漪荡开的瞬间,河底浮现出无数熟悉的面孔:铁胆神侯府的旧部、天下第一庄的宿敌、甚至递归文明那些被湮灭的复制体……“他们在我们的记忆里活着。”素心说。
朱无视点头,继续书写。他的笔锋所至,山脉隆起,森林蔓延,城池拔地而起。但当他试图写下“太阳”时,笔尖突然凝滞——墨汁在纸上晕开,却无法形成完整的圆形。素心握住他的手:“缺了什么?”
“逻辑。”
朱无视皱眉,“我们打破了母体文明的规则,但还没学会如何创造新的。”
观测者之眼的碎片在此时发出最后的微光,投影出一行被血墨掩盖的古老文字:
「叙事起源需锚定于痛苦」
素心解开衣襟,露出心口那道ψ函数的疤痕。“三十万次死亡换来的方程……”她将手指刺入伤口,鲜血滴落在混沌绘卷上,“现在该用它了。”
血珠接触纸面的刹那,整个新生宇宙剧烈震颤。朱无视看到无数可能性在眼前分裂:一个世界里,河流倒流,死去的角色从水中爬出,瞳孔中闪烁着母体文明的钢印;
另一个世界里,山脉崩塌,砂砾化作饥饿的蝗虫,啃食着刚刚诞生的草木;最远处的时空中,甚至浮现出白色巨塔的虚影——它正在重组。
“痛苦是叙事的基石。”素心的声音开始飘忽,“要创造真正自由的世界,必须有人承担‘作者’的诅咒。”
朱无视突然明白她要做什么。他抓住她的手腕,但为时己晚——ψ函数己从她心口剥离,化作血色锁链缠绕在混沌绘卷上。
“不!我们可以一起——”
素心的微笑在消散:“记得吗?我从来不是角色……我是你笔下第一个觉醒的‘痛苦参数’。”
她的身体碎成光粒,融入新生宇宙的每一寸土壤。
太阳终于升起。朱无视独自坐在河边,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。那张脸逐渐变化,时而年轻如天下第一庄的谋士,时而苍老如递归文明的战神。
混沌绘卷漂浮在他膝头,最新一页写着:「新纪元第一天,素心成为世界的根基」他尝试用笔涂改这行字,但墨迹刚干就重新浮现。“这就是自由的代价?”他对着虚空发问。
河水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波纹。一个戴斗笠的渔夫撑船而来——那是个本不该存在于新世界的角色。
“客官要渡河吗?”
渔夫咧嘴一笑,露出满口尖锐的牙齿,“去对岸得付船费……比如一段记忆?”
朱无视的瞳孔骤缩。他看清了渔夫斗笠下隐藏的东西:那根本不是人脸,而是由《泛维度叙事统合条例》残页拼凑成的怪物。母体文明的幽灵仍在。
混沌绘卷突然自动翻回第一页。朱无视看到自己最初写下的文字正在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全新开场:「楔子·观测者之眼」
「素心从血墨中醒来,发现胸口刻着ψ函数……」
他猛然站起,却听见背后传来熟悉的嗓音:
“朱无视?”
素心站在晨光中,手中握着半块青铜铃铛。她的眼神清澈如初遇时,唯有心口隐约闪烁着血色公式的微光。渔夫的小船在河中央化作灰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