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合作的深入,迦迦拉对艾尔海森的依赖越来越深。她开始在他面前展现出更多不加掩饰的疲惫和焦虑。特别是当一年中需要“进食”的周期到来时,那种本能的压力让她几乎崩溃。
一次,他们在研究室讨论着合成替代物的最新数据。迦迦拉的思绪却飘向别处。她看着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,脑海中却闪过族群成员痛苦的模样,以及那句刻在血脉里的、关于“繁衍”的低语。
“我的研究……如果失败了怎么办?”迦迦拉突然停了下来,声音带着一丝绝望,“如果我找不到替代品……那么我们……我们这些幸存的蝶女,就只能……”
她没有说下去,但艾尔海森知道她想说什么。只能依靠最原始、最残酷的方式来延续种族——用男性后代作为养分,并努力诞下女性后代。
“理论上,每个问题都有解决方案。”艾尔海森平静地说,试图将话题拉回研究本身。
“但生物学上的本能,不是理论能解决的!”迦迦拉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,她很少在他面前失控,“它刻在我们的基因里,比任何理论都强大!特别是在那些需要进食的周期……那种冲动……那种对‘养分’的渴望……以及,以及种族存续的压力……”
她站起身,在研究室里来回踱步,双手紧紧握拳。
“你知道吗?”她突然看向艾尔海森,眼神复杂而痛苦,“我们这样的高级蝶女,因为自身能力更强,可以活很久,但繁衍后代的能力也很强。而且,外部环境对我们的种族构成巨大威胁,幸存者稀少……我们甚至会有一种……一种必须尽快、尽可能多地繁衍的冲动。”
她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红,眉心痣仿佛燃烧起来。
“我抗拒那种冲动!”她低吼道,“我不想成为一个只为了繁衍和进食的机器!我不想让我的儿子或者女儿……如果我有一个儿子或者女儿的话……成为……那种东西!”
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痛苦。艾尔海森从未见过她如此脆弱、如此情绪外露的样子。她“没有心”,无法理解人类情感,但她能感受到痛苦、恐惧和抗拒——这些是生物最基本的本能反应。
艾尔海森走上前,拦住了她来回踱步的身体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低声说,“我知道你付出了多少努力,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切。”
“但是本能太强大了!”她抓住他的衣袖,指甲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泛白,“有时候我甚至会想……也许,也许屈服于本能,也许找一个男人……尽快完成繁衍的任务……这样也许能暂时缓解体内的压力,也能为族群做贡献……”
她说出这句话,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、自我厌恶的神色。她最抗拒的事情,在强大的本能面前,竟然成了她脑海中闪过的“解决方案”。
艾尔海森的身体僵住了。他听懂了她话中的含义——她正在考虑屈服于繁衍的本能,去寻找一个男性。而他就在她面前。
她对艾尔海森的依赖和信任,让她能够在他面前袒露这最黑暗、最痛苦的挣扎。但她“无心”,可能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对于艾尔海森,这个对她怀有深沉爱意的人来说,意味着什么。
艾尔海森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。他爱她,渴望与她亲近,但这份爱是基于对她这个人的守护和接纳。而她口中的“繁衍任务”,却是基于冰冷的种族本能和利用。而且那个过程,以及可能产生的后代命运……
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奈和痛苦。他的理性告诉他,从种族存续的角度看,她的想法是有其“逻辑性”的。但他的情感——那个他努力压制,却又日益强大的情感——却无法接受她将自己仅仅视为一个“繁衍的工具”,无法接受她与“任何一个男人”发生关系,更无法接受那个可能产生的、被用作“养分”的孩子。
这种生物本能与他的情感,与他所珍视的她的“人性”,尽管她没有心,但她对痛苦的抗拒、对族群未来的担忧、对残忍命运的反抗,在他看来就是一种“人性”,产生了最激烈的冲突。
他看着她,她眼中是痛苦和挣扎,没有一丝对他的情爱或渴望。她只是将他视为可以袒露秘密、寻求理解的存在。
“你不会那样做的。”艾尔海森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你的研究,你所付出的努力,以及你抗拒本能的意志……这些都证明了,你不会屈服于那种命运。”
他抓着她衣袖的手,改为抓住她的手,紧紧握住。
“我们有替代物了,虽然不完美,但能够缓解你的生理需求。”他提醒她,“你的研究方向是正确的,我们己经看到了希望。你不需要屈服于那种本能,更不需要……通过那种方式来‘贡献’族群。”
他的话语,再次将她从本能的泥沼中拉了出来,将她的注意力重新聚焦到研究和希望上。
迦迦拉看着他紧紧握着她的手,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和力量。艾尔海森的话,像一剂冰冷但有效的镇定剂,让她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。
“但是……那种冲动……”她低语。
“我会帮你度过这个时期。”艾尔海森说。他没有具体说明“如何帮助”,但他握着她的手。
迦迦拉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分量。她知道,艾尔海森不会轻易做出承诺,一旦做出,就一定会做到。
她没有再提“找一个男人”的事情。她知道,艾尔海森己经理解了她的痛苦和挣扎,并且愿意与她一同面对。
艾尔海森看着她逐渐平静下来的表情,内心却依然充满了无奈。他知道,即使替代物研究成功,即使她度过了这个进食周期,繁衍的本能和种族存续的压力依然会像阴影一样笼罩着她。而且,他与她之间的关系,永远隔着那道“无心”和“繁殖”的巨大鸿沟。他渴望与她有更深的连接,但她的生理和种族特性,却让他感到一种无法逾越的障碍,以及一种对未来可能遭遇的困境的深深无奈。
这种无奈,是他爱她必须承受的代价。也是他们这段关系,独有的底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