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监控?”陈简听了王启明的话后,他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,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:“很可惜,失窃前那几天的关键时段监控,硬盘‘恰好’都损坏了,技术部门说,是物理性损坏,无法恢复。”
陈简盯着王启明眼中瞬间涌上的绝望,说道:“不过,王研究员,你的专业技能倒是帮了大忙,高仿替换真品,做得几乎天衣无缝,没点深厚的功底和对真品的透彻了解,根本不可能完成,馆里,有这个本事的人,屈指可数。”
随后,陈简身体微微前倾,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:“还有,你家里那台新添置的电窑,功率不小吧?上个月的电费账单,比之前猛增了三倍!邻居都反映你家窗户里整夜整夜地亮着灯,飘出奇怪的味道…你是在家烧制那些高仿瓷器吗?”
“不…不是…我…”王启明闻言,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,汗水己经彻底浸透了他背后的衬衫,深色的水渍在浅色布料上迅速蔓延开。
陈简不再给他喘息的机会,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重锤砸下:“王启明!”
他厉声喝道,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,震得王启明浑身一哆嗦,“看着我的眼睛!”
王启明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,猛地一颤,下意识地抬起布满惊恐和血丝的眼睛,对上了陈简那双深不见底、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眸子。
“你建设银行尾号7413的账户!”
陈简一字一顿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,狠狠钉入王启明的意识:“从去年十月到上个月,每月十五号前后,都有一笔固定金额的款项汇入!来源账户,户主——赵飞!”
“赵飞”两个字,如同两道惊雷,狠狠劈在王启明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,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,嘴唇剧烈地哆嗦着,眼神彻底涣散,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。
“说!”
陈简的声音带着最后审判般的威严,重重砸下,他厉声喝道:“是不是赵飞!是不是他教唆你!用赝品替换真品?!那些国宝,现在在哪里?!”
“噗通!”
王启明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,他从椅子上下来,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桌面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王启明整个人蜷缩在那里,他的身体筛糠般剧烈抖动,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。
“是…是赵飞…是他逼我的…呜…”
王启明抬起头,涕泪横流,他的脸上混杂着极度的恐惧和一种解脱般的崩溃:“我…我买了房…他…他说…帮我解决…只要…只要我帮他…弄几件东西…他说…他说没人会发现的…那些都是库房里的冷门藏品…呜…我…我鬼迷心窍了…我该死啊!”
王启明一边哭诉,一边用额头狠狠撞击着桌面,发出咚咚的闷响,悔恨和恐惧几乎将他彻底吞噬。
张强飞快地记录着,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,留下这关键供词的字字句句,陈简紧绷的身体终于微微松弛了一丝,他站起身,走到王启明身边,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彻底崩溃的男人。
窗外,酝酿己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,密集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审讯室高处的铁窗,噼啪作响,像无数只手在急切地拍打。
雨水顺着布满灰尘的玻璃蜿蜒流下,扭曲了外面阴沉的天光。就在这时,一道刺目的强光猛地穿透模糊的雨幕,短暂地照亮了审讯室外走廊尽头那扇装着铁丝网的小窗!
强光一闪即逝,伴随着引擎低沉的咆哮由近及远,迅速消失在滂沱雨声之中。
陈简猛地转头,锐利的目光瞬间刺向那扇小窗。
窗外,只有被暴雨冲刷得一片模糊的灰暗景象,以及雨水在窗玻璃上肆意流淌的痕迹。
但那道转瞬即逝的强光和引擎的余音,却像一根冰冷的针,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他的心底,留下一个不祥的疑点。
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,豆大的雨点砸在纪委大楼的玻璃幕墙上,发出连绵不断的噼啪声,汇成一片沉闷的轰鸣。
走廊里光线昏暗,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灯散发着幽幽的绿光,陈简带着一身室外的湿冷气息,推开了第六调查组办公室的门。
张强和李娟立刻站了起来,脸上带着询问和一丝完成任务的疲惫:“组长,王启明的初步口供笔录整理好了。”
张强递上几页纸,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。
“嗯。”
陈简接过,快速扫了一眼,确认了关键信息——赵飞的名字,交唆过程,以及部分被盗文物的去向描述。
陈简点了点头,说道:“抓紧固定证据链,银行流水、电费异常记录、还有他提到的那些制作仿品的材料和工具来源,一个都不能漏!赵飞这条线,算是扯开了个口子。”
“明白!”张强和李娟闻言,他们齐声应道,重新投入工作。
办公室里的气氛依旧凝重,但多了一丝目标明确的行动力。
陈简走到自己靠窗的办公桌前,将笔录放在桌角,他脱下被雨水打湿了肩头的外套,随手搭在椅背上。
就在陈简准备坐下,仔细推敲下一步如何将赵飞这条线彻底钉死时,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面,动作,骤然凝固。
在那一叠摊开的卷宗、几份待阅文件和一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旁边,静静地躺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信封。
它出现得如此突兀,如此安静,就像一个凭空冒出的幽灵。
陈简的心跳漏了一拍,他非常确定,自己离开办公室去提审王启明之前,桌面上绝没有这个东西!
一丝冰冷的警觉瞬间攫住了陈简,他伸出手,指尖触碰到那信封,粗糙的纸质带着一种微妙的陌生感。
信封没有封口,里面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、最普通的A4打印纸。
陈简展开信纸,上面没有抬头,没有落款,只有一行打印出来的、冰冷方正的黑体字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子弹,狠狠射入他的眼帘:
“三号库房监控硬盘,并未销毁。”
办公室里敲击键盘的声音、纸张翻动的哗啦声,窗外暴雨的喧嚣声,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了。
陈简的瞳孔骤然收缩,他死死地盯着那行字,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心脏,又瞬间冻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