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泽张了张嘴，喉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，终究没敢再吐出一个字。
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林宇推搡时蹭脏的袖口，深吸一口气，快步跟上林宇的步伐，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透着几分仓皇。
两人赶到卧室时，林毅奇正半躺在雕花大床上，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病态的红晕，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。
梁劲欢坐在床边，正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丈夫的额头，见两个儿子进来，微微皱了皱眉，欲言又止。
林宇原本紧绷的神情瞬间瓦解，手机差点从指间滑落。
“爸，这...... 这怎么回事？”
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边，镜片后的眼睛里写满慌乱。
“怎么没送去医院？这要是有个闪失......”
话音未落，他突然脸色一变，像是想起什么，猛地掏出手机，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，冲着电话那头低吼。
“快！立刻把消息撤回来！一个字都不许发！”
电话挂断，林宇随手将手机扔在床头柜上，发出 “咚” 的一声闷响。
他迅速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西装，堆起满脸笑意，握住林毅奇的手，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。
“爸，您感觉怎么样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都怪我，回来晚了，让您受苦了......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偷偷瞥向梁劲欢，见母亲神色冷淡，笑容僵了僵。
林泽站在门口，看着林宇变脸如翻书，心里泛起一阵恶心。
但他还是默默走上前，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，擦了擦额角的冷汗，低声道。
“爸，医生说您需要好好静养，别再动气了......”
林宇挤开林泽，脸上堆着谄媚的笑，凑到林毅奇床边压低声音。
“爸，您就放心养着！我己经替您出气了，把那惹事精和小崽子都关到小黑屋去了，保证让他们知道......”
“够了！”
林毅奇虚弱地抬手打断，枯瘦的手指在空中颤了颤，床都跟着晃动。
他浑浊的眼珠转向林宇，目光像淬了冰的针。
“谁让你自作主张？”
梁劲欢搁下毛巾，翡翠镯子磕在床头柜上发出清响。
“老二，你也太冲动了。凯坤才五岁，要是落下病根......”
“妈！您怎么还帮着外人？” 林宇急得脖子青筋暴起，“要不是苏瑶不靠谱气爸爸，股票能跌成这样？”
他掏出手机，屏幕上绿油油的股市曲线刺得人眼睛发疼，“现在董事会那群老东西都在看笑话！”
林毅奇重重咳嗽两声，喉间发出拉风箱般的声响。
他缓了好半天才喘着粗气开口：“关一个小时...... 就放出来。”
老人抬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，“让他们长长记性就行，别真闹出事。”
“爸！” 林宇急得首跺脚，“就这么算了？”
“你懂什么！” 林毅奇突然睁眼，眼中闪过厉色，“凯坤是林家血脉，苏瑶......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突然低下去，“她今天救了我......”
梁劲欢若有所思地着镯子，目光转向窗外被暮色笼罩的庭院。
林泽站在阴影里，听见父亲的话，下意识攥紧了口袋。
“知道了，爸，那你好好休息。”
林轩听了后，也不再坚持。
小黑屋里，见人走了，也没办法，苏瑶靠着冰凉的砖墙坐下，小心翼翼地将林凯坤揽进怀里，避免碰到自己后背的伤口。
“妈妈，我给你吹吹，吹吹就不疼了。”
林凯坤仰起小脸，眼睛哭得通红，睫毛上还挂着泪珠。
他轻轻凑到苏瑶肩头，小嘴一张一合，发出 “呼呼” 的吹气声，温热的气息透过破碎的衣料，拂过渗血的伤口。
苏瑶勉强扯出一抹微笑，指尖抚过儿子柔软的头发。
“妈妈真的不疼，乖。”
可后背传来的刺痛如无数蚂蚁啃噬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得她几乎要颤抖。
她腾出一只手，从旗袍口袋里摸出手机，屏幕亮起的瞬间，她的心沉入谷底 ，信号格处赫然显示着 “无服务”。
“该死。这破地方，还搞信号屏蔽，出去后非拆了不可。”
她低声咒骂一句，快速按下林逸的号码，看着屏幕上 “无法拨出” 的提示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林凯坤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，带着困意的含糊。
“妈妈，等我长大了，一定保护你…… 不让任何人欺负你……”
苏瑶低头，却见儿子己经闭上眼，小脸上还残留着泪痕，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。
她轻轻将林凯坤平放在地上，脱下针织开衫，垫在他脑袋下当枕头。
后背的伤口因动作撕扯，又渗出温热的血，顺着腰际滑进裤腰。
西周的黑暗仿佛在不断挤压，气窗透进的光线也愈发微弱。
苏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，失血带来的晕眩感如潮水般涌来。
她强撑着想要站起来，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。
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，耳畔传来林凯坤模糊的梦呓，最终，她再也支撑不住，“咚” 的一声倒在儿子身侧，陷入无边的黑暗。
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时，苏瑶听见了一阵急切的呼唤声，仿佛从遥远的深渊传来。
“少夫人！少夫人！快醒醒！”
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，刺眼的光线让她本能地闭上眼，再次缓缓睁开时，就看到管家抱着满脸泪痕的林凯坤，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焦急。
“妈妈！”
林凯坤看到苏瑶醒来，拼命挣扎着从管家怀里下来，跌跌撞撞地扑到她身边，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。
“妈妈你终于醒了，我好害怕……”
苏瑶强撑着想要坐起来，后背传来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，冷汗瞬间布满额头。
管家连忙上前搀扶，声音里带着愧疚。
“少夫人，真是对不住，是老爷吩咐放你们出来的。”
在管家的帮助下，苏瑶踉跄着走出小黑屋，外面的新鲜空气涌入鼻腔，却无法驱散她浑身的疲惫与寒意。
苏瑶只觉得胃部一阵痉挛，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吃饭，难怪那么容易晕倒，
她声音沙哑地问道。
“有没有吃的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