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丝顺着屋檐成串坠落，江尘拽着韩教授的胳膊冲进祖宅西侧偏院时，后颈的汗毛还在倒竖。
刚才在竹林里，他余光瞥见黑衣人战术靴上沾着的红土——那是祖宅后山独有的朱砂岩碎末，说明对方对地形极熟。
“往右！”韩教授突然压低声音，枯瘦的手指点向廊下青砖墙。
江尘的指尖刚触到墙缝里凸起的砖角，记忆便瞬间翻涌：三天前勘察祖宅时，他注意到这面墙的砖缝比别处宽0.3厘米，当时只当是年久失修，此刻才惊觉那是暗门的机关。
“咔嗒”一声，青砖墙向里缩进半尺，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。
江尘反手推上暗门，耳尖还能听见院外黑衣人撞开柴门的吆喝。
韩教授摸索着从西装内袋摸出微型手电，光束扫过墙面时，江尘倒抽一口冷气——整面墙都嵌着泛黄的牛皮档案袋，最显眼的位置挂着块铜牌，刻着“E计划实验日志 1998-2013”。
“这是......”
“当年我参与过半年就被踢出项目。”韩教授的声音发颤，手指抚过铜牌边缘的凹痕，“他们说这是基因优化工程，结果......”他抓起最上面的档案袋撕开，泛黄的纸页上布满血指印，第一行字就让江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：“实验体23号（女，17岁）出现意识紊乱，需更换备选容器。
备注：苏绾各项指标匹配度92%。“
雨声突然变得遥远。
江尘的指甲掐进掌心，记忆里苏绾为他整理西装袖扣时的温软触感，此刻像根刺扎进心脏。
他翻到日志最后一页，墨迹未干的字迹刺目：“江尘觉醒超维逻辑链，威胁等级S。
启动B方案：清除实验体23号（原容器），激活备选容器。“
“砰——”
暗门外传来皮靴碾过碎石的声响，江尘猛地合上日志。
韩教授的手电光晃了晃，照见门缝外两道重叠的影子。
“苏律师，您确定那老东西带着日志？”是个陌生男声，带着金属质感的沙哑。
“韩教授研究基因锁三十年，没有日志他连实验原理都复述不全。”苏绾的声音比平时更轻，像片飘在水面上的羽毛，“但江尘......”她顿了顿，“他今天在火场发现的脚印，和十年前我养父办公室的鞋印纹路一样。”
江尘的呼吸骤然停滞。
三个月前暴雨夜，苏绾在他租的破公寓里煮姜茶，发梢滴着水说“我从小最羡慕有爸爸的孩子”时，眼尾的泪痣还带着温度。
此刻这声音却像把淬毒的刀，每句话都精准剖开他的信任。
“他要是拿到日志......”男声突然低笑，“苏小姐该不会真动了感情？
当年你妈被推进焚化炉前，可没求我们留你一命。“
“够了！”苏绾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又迅速压下去，“十点前必须拿到日志，否则江氏集团的继承权公证......”
“知道了。”金属摩擦声响起，应该是手枪上膛，“您先回主宅，我们清完场就去汇报。”
脚步声渐远后，江尘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。
韩教授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：“苏小姐的母亲是初代实验体，当年她出生时，实验记录里写着‘完美备选容器’。”老人的手指划过日志上“苏绾”两个字，“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只是......”
“我需要验证。”江尘打断他，指节捏得发白。
他的超维逻辑链开始高速运转：暗门通风口在西北角，高度1.8米，刚好能容一人通过；门外黑衣人脚步间隔1.2秒，说明两人呈对角线巡逻；祖宅侧墙有段围墙年久失修，砖缝里塞着半截铁丝——那是他三天前做的标记。
“跟我来。”他扯下韩教授的白大褂系在腰间，又把日志塞进内袋，“等会我引开他们，您从通风口爬出去，往西南角的老槐树跑，王警官的人应该在那附近。”
“你呢？”
“我去主宅。”江尘摸出兜里的钢笔，笔帽内侧嵌着微型摄像头——这是苏绾上周送他的“生日礼物”，“有些问题，需要当面问清楚。”
暗门开启的瞬间，雨幕劈头盖脸砸下来。
江尘猫腰冲进雨里，故意踩碎脚边的瓦罐。“在那边！”黑衣人嘶吼着追来，他却突然转向东墙，指尖触到预先埋下的铁丝，用力一拽——半块墙砖“轰”地砸落，趁黑衣人躲避的空档，他钻进了连廊下的阴影。
手机在此时震动，是王警官的短信：“南门汇合点己布控，信号屏蔽器定位在主宅二楼。”江尘抬头，主宅二楼的雕花窗透出昏黄灯光，苏绾的影子在窗纸上晃了晃，像团化不开的雾。
他摸了摸胸口的日志，雨水顺着下颌滴进衣领。
十年前母亲坠楼前塞给他的银锁还在，锁片内侧刻着“尘儿平安”，此刻正贴着皮肤发烫。
当江尘穿过最后一片月季花丛时，王警官的警车灯在雨幕里亮起。
他扯下脸上的雨水，把日志拍在王警官怀里：“苏绾......”
“先上车！”王警官拽开后车门，目光扫过江尘染血的手背，“刚才技术科截获段通话，有人用暗网交易基因实验体名单，定位显示......”他的喉结动了动，“显示IP在江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。”
雨刷器来回摆动，江尘望着车窗外渐远的祖宅，主宅二楼的灯突然灭了。
他摸出那支钢笔，屏幕上正在回放刚才的录像：苏绾站在落地镜前，摘下耳坠时，镜中映出她后颈的刺青——半枚江家图腾，和黑衣人手腕上的一模一样。
王警官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：“局里己经申请搜查令，天亮前就能......”
“等等。”江尘突然按住他的胳膊，瞳孔剧烈收缩。
录像里苏绾转身的瞬间，他看清了她手里的东西——是母亲当年坠楼时握的那串钥匙，铜钥匙齿上还沾着暗红的锈迹，像极了干涸的血。
雨越下越大，警车鸣笛划破长夜。
江尘望着车外飞逝的雨线，喉咙像堵了块烧红的铁。
他终于明白，从他捡起祖宅钥匙的那天起，这场局就早己布好——而他最信任的人，正站在局中央，握着打开所有秘密的钥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