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五点的晨光才刚漫过云城的天际线，江尘就着床头灯翻出那本从老宅带回来的皮质笔记本。
纸张边缘泛着陈黄，上面的字迹是母亲的——他认得，每个“尘”字的竖钩都刻意拖长，像小时候她哄他睡觉时轻拍的节奏。
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时，他正盯着某页夹缝里夹着的老照片发呆。
照片里穿蓝布围裙的女人抱着婴儿，背景是江氏老宅的雕花门廊，女人后颈有块淡粉色的疤痕，和昨夜噩梦里玻璃罐上“07号实验体”标签下的描述分毫不差。
“江尘！”林晓的声音炸进耳膜时，他的指尖还停在照片上那道疤痕处，“我查到了！苏绾上周见的那个男人，是地下实验室的研究员张伟！”
江尘的呼吸顿了半拍。
昨夜梦中苏绾发来的“快跑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，此刻他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：“具置。”
“我家，半小时内到。”林晓语速快得像机关枪，背景音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哗啦声，“带包烟，我这儿的速溶咖啡快喝吐了。”
云城的早高峰还没起势，江尘把车停在林晓住的老小区楼下时，六点刚过。
楼道里飘着油泼面的香气，他按响302门铃时，门几乎是瞬间被拉开的——林晓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，眼下青黑，手里还攥着半页打印纸。
“看这个。”林晓拽着他往客厅走，茶几上堆着七八个咖啡杯，最上面的那个还冒着热气，“张伟三年前从第一人民医院离职，转去了家叫‘晨星生物’的公司。”他用鼠标戳亮笔记本电脑，屏幕上是份离职申请表扫描件，“重点是这个——”手指划过PDF文件的批注栏，“他在‘研究方向’里写了‘E计划’，我托在医科大的同学查了，这项目和基因编辑有关。”
江尘俯身凑近屏幕。
超维逻辑链在脑海里快速转动：晨星生物、基因编辑、昨夜梦里“晨星计划实验室”的金属门……这些碎片在30秒内连成线。
他指尖轻点张伟的证件照：“有最近的行踪吗？”
“我黑进了他的交通卡。”林晓点开另一个窗口，地图上跳出几个红点，“昨天下午西点，他在云城南站买了去青山市的票，但——”他放大最后一条记录，“五点十分，他又刷了卡进站，像是临时改了主意。”
江尘的瞳孔微缩。
微末观察力让他注意到照片里张伟左眉骨有个淡粉色的凹痕——和昨夜监控里那个“父亲”的疤痕位置高度重合。
他摸出手机调出梦里的监控截图，对比后抬头：“能定位他现在住哪儿吗？”
“早查了。”林晓递过一张便签，“云栖路17号，顶楼阁楼。我本来想今天去蹲点，结果——”他突然压低声音，“刚才我打他电话，关机了。”
云栖路17号是栋九十年代的老楼，外墙爬满常春藤。
江尘站在铁门前时，风掀起他的衣角，带出兜里母亲的钥匙。
钥匙齿痕上的血渍己经发黑，像块凝固的瘀。
阁楼的门锁有0.3厘米的撬动痕迹，金属表面的划痕还泛着新亮——是专业工具留下的。
江尘蹲下身，地板上的灰尘里嵌着几个模糊的鞋印，42码，橡胶底纹路和张伟平时穿的手工皮鞋完全不符。
茶几上有半杯冷掉的咖啡，杯壁的水痕只漫到三分之一处，说明主人离开时很匆忙。
他摸向沙发缝隙，指尖触到片碎纸片。
展开后是半张实验记录：“09号实验体生命体征稳定，双生体排斥反应……”后面的字被撕走了，但“09号”三个字像根针，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——昨夜梦里那个空了的玻璃罐，标签正是“09号实验体（男），江明远之子”。
手机在这时震动，是云鼎大厦行政部发来的消息：“江总，您让调的双生体DNA报告己放在总裁办公室。”
回到江氏集团顶楼办公室时，落地窗外的阳光正穿过云鼎大厦的玻璃幕墙，在真皮沙发上投下菱形光斑。
江尘扯松领带，将那份厚达百页的报告摊开在红木桌上。
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里，他的手指突然顿住——第73页的“失踪科研人员名单”里，张伟的名字排在第五位，后面标注着“X项目关联”。
超维逻辑链再次启动。
他快速在便签上写下几个关键词：“晨星计划”“E计划”“X项目”，然后用红笔圈出“X”。
所有失踪人员的入职时间都集中在2013年——正是母亲自杀的那一年。
而他们的研究领域交叉点，全指向“双生体基因稳定性”。
“叩叩。”
江尘猛地抬头。
苏绾站在办公室门口，米色套装熨得笔挺，发梢沾着细碎的晨露，像刚从外面回来。
她手里捧着个牛皮纸袋，嘴角挂着惯常的温柔笑意：“听说你在查实验室的事？我整理了些法务部的旧档案，可能有用。”
江尘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。
昨夜梦里苏绾发来的“快跑”还在记忆里发烫，此刻他盯着她指尖无意识的手包链扣——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，他在三个月前的订婚宴上就注意到了。
“谢谢。”他起身接过纸袋，手指触到她手背时，感觉到异常的冰冷。
牛皮纸窸窣作响，里面是几页盖着“绝密”章的文件，最上面的标题让他呼吸一滞：“X项目终止协议，2013年6月15日”——正是母亲坠楼的前三天。
苏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：“需要我帮忙整理吗？这些旧文件年代太久，有些字迹模糊了。”
江尘垂眸盯着文件上的签名栏。
“江明远”三个字力透纸背，而在“见证人”一栏，他看到了“周兰”——苏绾养母的名字。
“不用了。”他将文件放回桌上，目光扫过苏绾耳后那颗淡褐色的小痣——和昨夜梦里08号实验体标签上“周兰养女”的描述重叠。
超维逻辑链在脑海里疯狂转动：苏绾的基因匹配度99.8%，09号是100%，而他，是江明远的儿子……
“那我先出去了。”苏绾转身时，手包带勾住了桌角的钢笔。
她弯腰去捡，发间的茉莉香包滑落，露出后颈那道淡色疤痕——和梦里所有实验体的位置分毫不差。
办公室的门关上后，江尘走到落地窗前。
云城的晨雾正在消散，远处江氏老宅的飞檐在薄雾里若隐若现。
他摸出怀表，表盖内侧的字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：“尘儿，别信任何人。”
牛皮纸袋里的文件被风掀起一页，“X项目”西个字在光影里忽明忽暗。
窗外传来电梯到达的“叮”声，隐约有脚步声往总裁办公室方向而来。
江尘握紧怀表，金属表壳硌得掌心生疼——他知道，真正的风暴，才刚刚开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