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鼎大厦的玻璃幕墙在晨光里泛着冷白,江尘站在顶楼旋转门前,腕表指针刚划过七点整。
风卷着晨雾灌进领口,他摸了摸内侧口袋里的银面具,指腹触到“备选容器07”的刻痕——和苏绾耳后那片青斑的形状,竟有三分重叠。
“江尘!”
急促的高跟鞋声从转角传来。
苏绾的米色风衣下摆沾着星点泥渍,发梢还滴着水,像是跑着穿过了晨雨。
她的右手死死攥着个防水文件袋,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,左腕有道新鲜的红痕,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的。
“昨晚有人翻我公寓。”她喘着气,文件袋在两人之间打开,“监控被删了,但我藏在花盆底下的实验日志......”她抽出一沓泛黄的纸页,最上面那张贴着照片,“看这个。”
照片里是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,左脸有块蝴蝶状胎记——和苏绾耳后的青斑位置完全重合。
江尘瞳孔微缩,照片背面写着“实验体07 基因稳定性82% 备用器官培育进度63%”。
“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是’备选‘。”苏绾的声音突然哽住,指尖抚过照片上的胎记,“法律顾问夫妇不是我父母,他们只是负责观察我各项指标的’饲养员‘。
十年前福利院火灾......“她抬头时眼眶通红,”那场火是为了销毁实验体成长记录,我当时躲在地下室,亲眼看见他们把装着胚胎的保温箱推进焚化炉。“
江尘的超维逻辑链在30秒内开始运转:苏绾提到的福利院后巷、实验室镊子、芳纶纤维......所有碎片突然连成线。
他想起母亲遗信里“那些孩子不该死”的字迹,喉结动了动:“你昨晚去后巷,是找当年的证据?”
苏绾猛地抬头,眼底闪过惊愕,随即苦笑:“你连这个都查到了。”她从风衣内袋摸出个密封盒,“这是我在墙根挖到的,里面有05号实验体的牙齿——他三年前‘意外’坠楼,可尸检报告说他的心脏比常人小三分之一。”
江尘接过盒子时,指腹触到盒底的凹痕——和他在祖宅密室发现的实验设备型号完全匹配。
他盯着苏绾耳后愈发明显的青斑,突然抓住她手腕:“你发烧了?”
“实验体的排异反应。”苏绾抽回手,却没躲远,“他们需要健康的器官容器,所以给我们注射抑制排异的药物,但最近......”她扯开衣领,锁骨处浮现出网状紫斑,“药物失效了。
我活不过三个月。“
走廊尽头的电梯发出“叮”的一声。
苏绾猛地拽着江尘躲进消防通道,透过门缝看见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走过,其中一个腰间鼓起——是枪套。
“他们是家族暗卫。”苏绾的呼吸喷在江尘颈侧,“昨晚翻我公寓的也是他们。
我之所以现在说这些,是因为......“她从文件袋最底层抽出张照片,”这是我在法律顾问电脑里偷拍到的,实验体名单最后一个名字是——江明远。“
江明远,江尘的父亲,十年前死于火灾的男人。
江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他接过照片,看见名单末尾写着“终极容器 江明远 基因契合度99.7%”。
照片边缘有行被红笔圈起的备注:“需诱导其自愿捐献器官,血缘绑定可增强容器稳定性。”
“你父亲根本没死。”苏绾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“他是活体容器,被关在某个地方持续供血供器官。
十年前的火灾是为了伪造死亡,让所有人不再追查他的下落。“
消防通道的声控灯突然熄灭。
江尘在黑暗中摸到苏绾颤抖的手,掌心全是冷汗。
他的超维逻辑链在黑暗里高速运转:监控里“父亲”的身影、祖宅密室的实验记录、母亲自杀前说的“他们在拿活人做标本”......所有线索突然在脑海里炸开。
“我信你。”他打开手机闪光灯,光照在苏绾泛白的脸上,“但我们需要证据。
你知道实验基地在哪吗?“
苏绾点头:“在云城郊区的废弃制药厂,我上周跟踪法律顾问去过。”她掏出张皱巴巴的地图,在“云溪路17号”位置画了个圈,“那里地下有三层实验室,最底层是培养舱。”
江尘的手机在这时震动,是林晓发来的消息:“查到云溪路17号十年前属于江氏集团,三年前转让给空壳公司。
需要帮忙吗?“
“叫上王警官的人在药厂外围待命。”江尘快速回复,抬头时看见苏绾眼底的光,“你为什么帮我?”
“因为我不想像05号那样,死了还要被拆成零件。”苏绾将文件袋塞进他怀里,“更因为......”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,“你是第一个把我当人看的江家人。”
云溪路17号的铁门锈迹斑斑,林晓举着相机的手在发抖:“这地方比我上周暗访的凶宅还渗人。”他指着墙上的焦痕,“看见没?
和十年前福利院火灾的灼烧痕迹一样,是助燃剂喷火器留下的。“
江尘蹲下身,用镊子夹起块碎玻璃——内侧有淡蓝色残留,是实验用的低温保存液。
他抬头时,苏绾正盯着门侧的密码锁,指尖在空气里轻轻点着:“法律顾问输密码时我看过,是0715,我生日。”
“咔嗒”一声,铁门开了。
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,林晓捂着嘴后退两步:“这味儿......像腐烂的肉。”
地下二层的实验室还亮着应急灯。
培养舱的玻璃上蒙着灰,其中三个舱体有明显的擦痕——有人最近清理过。
苏绾突然拽住江尘胳膊,指向墙角的铁笼:“看那里!”
铁笼里蜷缩着个男人,头发长过肩膀,身上的病号服破成布条,手腕脚腕全是铁链勒出的血痂。
他听见动静抬起头,左眼蒙着纱布,右眼却亮得惊人:“07号......你终于来了。”
“09号?”苏绾的声音发颤,“你还活着?”
男人笑了,露出满嘴黄牙:“他们以为我疯了,所以没杀。”他指着墙上的实验日志,“看见2018年3月17日的记录吗?
江明远的心脏被移植给了老董事长,肾脏给了二房的堂哥,连角膜都......“
“砰!”
铁门被撞开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。
李明提着棒球棍冲进来,身后跟着两个拿电棍的保镖。
他的眼镜歪在鼻梁上,平时梳得整齐的背头乱成鸡窝:“江尘,你以为自己能翻了天?
老董事长养你这么多年......“
“养我?”江尘抄起墙角的灭火器砸向最近的保镖,“我妈是被你们逼死的,我爸被做成容器,这些实验体连名字都没有!”他的超维逻辑链在瞬间分析出李明的攻击轨迹,侧身躲过棒球棍,反手卡住对方手腕。
“咔嚓”一声,李明的腕骨发出脆响。
他疼得冷汗首冒,却还在笑:“你以为知道这些就能赢?
老董事长早就把实验数据传给了暗网买家,等他们......“
“住嘴!”苏绾抄起实验台上的扳手砸向李明膝盖,“你也配提他的名字?
你不过是个看大门的!“
保镖的电棍擦着江尘耳朵砸在墙上,迸出火星。
林晓举着相机冲过去,对着保镖的膝盖就是一脚:“老子当年校队前锋!”
混乱中,09号实验体突然扯开铁笼的锁——那锁根本没关。
他抓起地上的棒球棍,砸向最后一个保镖的后颈:“帮我拍张照,我要让所有人看看,他们把我们当什么!”
十分钟后,王警官的警笛声由远及近。
李明被按在地上,手铐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他盯着江尘,突然冷笑:“老董事长在瑞士还有实验室,你以为抓了我就能......”
“带走!”王警官皱眉打断他,转向江尘时眼神复杂,“你这次......”
“我要所有实验记录。”江尘扯下李明的领带,捆住他还在挣扎的脚踝,“还有,查江明远的下落。”
苏绾蹲在09号实验体身边,给他包扎伤口。
男人盯着她耳后的青斑,突然说:“07号,你和别人不一样。
他们说你是最完美的容器,因为你有感情......“
夜风卷着落叶灌进实验室。
江尘望着满地狼藉的实验日志,手机在口袋里震动——是祖宅管家发来的消息:“老夫人让您今晚回去,说有重要的话要讲。”
他摸出银面具,内侧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苏绾的话在耳边回放:“他们要的不是遗产,是能持续提供器官的活体。
而你,江尘,是江明远的儿子,他们最完美的终极容器......“
祖宅的飞檐在夜色里投下巨大的阴影。
江尘站在院门前,望着二楼母亲房间的窗户——那里的灯,竟亮着。
他摸出钥匙开门,金属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,他转头时,看见苏绾站在路灯下,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耳后的青斑在灯光里泛着诡异的紫。
“我和你一起。”她说,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坚定,“有些秘密,该见光了。”
江尘望着她发红的眼尾,突然想起母亲遗信的最后一句:“尘儿,要活,别活成标本。”
夜风掀起他的衣角,把实验室里的血腥味吹得很远。
他伸手推开祖宅的门,门轴发出的吱呀声里,仿佛混着无数被遗忘的叹息。
二楼的灯光在楼梯转角投下光晕,像双等待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