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看向他,眼里就全是他腰腹紧实有力的肌肉,完全没办法听清他在说什么。
干脆一把推开他,从他侧边挤过去,头也不回往卧室走。
一边走一边说:“反正以后在家你不准光着,上半身也不行!”
黎深捂着被我推过的位置,上面似乎还留着余温,我刚刚说的话在他看来倒是多了分落荒而逃的意味。
他看着我的背影愣了一会,像是在思考什么,良久才应了一声,自己去火房烧水洗漱。
我掩上卧室的门,从衣柜底翻出一小沓零钱,仔细数了两遍,有一贯两百文。
一贯是一千文,这可是我省吃俭用好久存下来的。
我小心地数出二十文,等黎深洗漱好回到杂物间才穿上外衣出去找他。
我象征性地敲了敲杂物间的门,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后立马说:“不用起来,在被窝里躺好,我自己开门!”
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我耳朵贴着门,等声音完全消失之后才推开门走进去。
黎深果真乖乖的躺在被窝里,被子盖过肩膀,只露出一个脑袋,眼睛一瞬也不眨地看着我。
地铺有点小,在他身下显得有些局促。
我把二十文放在桌子上:“明天去买点布找裁缝给你做身衣服,自己把钱收好。”
黎深有些惊讶,抬头看我,眼睛睁得圆圆的,闪着光,似乎很感动。
“谢谢……”
这副诚恳的样子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,我不自在地轻咳两声:“别多想,借你的,你走之前记得还。”
黎深亮晶晶的眼神转为疑惑:“走?去哪?”
“之前不是说好恢复记忆就走嘛,你总不能一辈子赖在我这吧!”
黎深坐起身,用被子挡在胸前,语气有些急切:“那万一我一辈子不会恢复记忆呢?”
“这……怎么会呢?张同光医术很好的,他肯定能帮你。”
黎深眼巴巴的看着我,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始乱终弃的人一样,莫名有些心虚。
黎深盯着我看了几秒,然后垂着头,像是妥协一般: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
我有些不忍,张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,最后咽下口水,说了句早点休息就慌忙转身离开。
再次躺在床上竟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。
每每闭上眼睛,眼前都会浮现出黎深垂着眉眼看我的样子。
明明刚见面那会是那么清冷强硬的一个人,怎么这么会扮可怜。
我在黑夜里默默叹口气,最终决定明天早点起床陪他去买衣服。
可不想让他以为我在虐待他。
*
第二天。
因为心里惦记着昨天的那件事,醒得很早,村头的鸡刚叫过一遍,我就睁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。
在卧室里换完衣服,我轻手轻脚的推开杂物间的门,探出一个脑袋。
床上空空如也。
我愣了一瞬,脑子嗡的一声有些宕机。
他去哪了?
不会太伤心真的离开了吧?!
我往桌子上看去,那二十文钱倒是放得好好的。
但这让我更加不安了,因为这说明他身无分文。
来不及细想,我转身去其他屋子寻他。
刚走出堂屋,就和从火房出来的黎深正面撞上。
他的脸灰扑扑的,看着像是烟雾熏出来的。
我快步走上去,抬手用力地拍在他胳膊上,带着怒意:“你去干嘛了?!怎么老爱到处跑?”
“……”黎深揉着胳膊上的红印子,有些委屈地看我,“没跑,我把昨天抓的兔子给熏了,对面大哥说熏兔子卖的价钱高一点。”
“卖?你昨天不是说抓给我吃的吗?”
“你昨天说……我以为你不爱吃……”
他说完见我脸色更加难看,连忙又补了一句:“我抓了一只野鸡煮了粥,在灶台上温着,可以吃了。”
“哪来的野鸡?”
黎深指了指后山:“昨天晚上睡觉听见有声音,出去到后院一看,刚好看到一只野鸡。”
我:……
怎么能有运气这么好的人。
我将信将疑地走到火房,灶上果然有个锅被锅盖盖着,远远的还能闻到香味。
打开锅盖,一股热气扑面而来,我伸着鼻尖努力嗅着,该说不说,看着确实很好吃。
我舀了一碗粥,囫囵吹了几下,吃了一口,眼睛瞬间亮起来。
好吃!
不知道是不是有肉在里面的原因,吃着口感层次更丰富了些。
我咽下嘴里的粥,瞥了眼一首站在旁边的黎深,轻咳一声,一本正经地说:“这次就勉强原谅你了,以后不管去哪都要和我说一声,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!”
黎深低低的嗯了一声,看上去有些不服。
“怎么?你好像有意见?”
黎深别过头,嘴角耷拉着,很快转移了话题:“没有。还剩了半只鸡,晚上我做汤给你喝。”
我怔了一下,看他这样后知后觉泛起一丝后悔。
我对他是不是太凶了。
无措中,我举起碗猛喝一口粥,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。
碗刚放下,黎深却突然转身离开。
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尽数堵在喉咙。
“你干什么去?”
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出口。
黎深停住脚步,微微侧头看我:“兔子在院子里熏着,我去看看熏的怎么样了。”
“你不吃早饭吗?”
“我吃过了,锅里的都是留给你的。”
我低头看了眼锅里的粥,里面一大半都是鸡肉。
野鸡本身肉就少,想必他是一口肉没吃,全留给我了。
再次抬头,门口己不见高大的身影。
我更懊恼了,刚刚还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他一下,他肯定伤心死了。
我有点沮丧,手里的粥也像是失了些味道,变得寡淡起来。
不行。
受不了了。
我放下碗,大步往卧室走,从衣柜底又翻出二十文,然后往外走。
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黎深在扫院子。
兔子己经熏好了,被装在麻布口袋里放在角落。
和黎深视线对上,我有些心虚。摸了摸鼻头,说:“我出去一趟,很快就回来。”
“……去哪?远吗?”
黎深握着我的手腕,尽管努力克制,眼底却还是露出一抹担忧。
见我愣愣地看着他,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,轻咳两声不自然地解释道:“你不是说这里山贼很多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