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苑的烛火在夜风中晃出细碎的金斑,那跳跃的火光如灵动的小精灵,散发着温暖而柔和的光。
沈昭反手扣住林清梧的手腕,指腹轻轻她腕间那道淡粉色的旧疤——前世火场里被房梁砸中的痕迹,指尖传来那道旧疤略显粗糙的触感。
他喉结动了动,声音低得像浸了水的琴弦,带着一丝喟叹:“方才你贸然上前,可知我心跳快得要撞碎肋骨?”那声音仿佛在静谧的夜里回荡,带着浓浓的担忧。
林清梧仰头看他,月光透过窗纸在他下颌投下一片阴影,倒显得那双眼睛更亮了,那明亮的眼眸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。
她反手攥住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:“我这儿跳得也不慢。可那刀疤男脉象浮滑带涩,是黑水商会常用的‘蚀骨散’后遗症,每月十五发作时生不如死。我若不抓住机会试探,怎么能确定他们主子的身份?”她的心跳声清晰可闻,仿佛是紧张与坚定的交织。
沈昭忽然低头吻她发顶,指节抵着她后颈的碎发,那轻柔的触感如同羽毛拂过:“我知道你在布局。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窗外老梅枝上那支玉簪,“昨夜那支簪子,你前世说过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你的。火场里你拼了命要回去拿,最后被我硬拖出来。”
林清梧的指尖微微发颤。
她记得前世火势吞没绣楼时,那支并蒂莲簪子在梁柱下闪着幽光,像母亲最后一声未说出口的“阿梧”,那幽光仿佛带着母亲的眷恋与不舍。
此刻它静静躺在梅枝上,玉质温润得像是被人日日揣在怀里焐过,触手温热,仿佛还带着那个人的体温。
“有人在暗中帮我们。”她转身捧住沈昭的脸,“上次陆远山的匿名信,萧大哥商队突然多出的护院,还有这簪子……”她眼底泛起清光,“或许是母亲的旧部,或许是哪个被陆家害过的人。但不管是谁,至少说明我们不是孤军。”
沈昭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,拇指蹭过她眼角:“明日我让暗卫去查簪子的来历。现在——”他拉着她在书案前坐下,摊开一张青州城防图,“先说说黑水商会的三日之约。他们要药铺和药材,可我们的药材库里,有三分之一是给青州百姓备的冬药。”
烛火“啪”地爆了个灯花,那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,林清梧盯着地图上标红的药铺位置,指尖在南城门处点了点:“三日后的约,我们不能不去。但去之前,得先摸清他们的底。”她抬眼时眸中寒光一闪,“我总觉得,陆远山最近太安静了。前世他就是黑水商会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,这次……”
“我己让萧景明的商队盯着他。”沈昭抽出腰间短刃,在地图上划出一道弧线,那刀刃闪过的寒光带着一丝凛冽,“明去药铺,我让阿福跟着。另外——”他从袖中取出个巴掌大的檀木盒,打开是枚翡翠平安扣,那翡翠散发着淡淡的光泽,透着丝丝凉意,“戴着,里面嵌了追踪粉。”
林清梧笑着把平安扣系在颈间,翡翠贴着锁骨凉丝丝的,那凉意顺着肌肤蔓延开来。
她刚要说话,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,“咚——咚——”敲过三更,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悠长。
晨光透过窗纸渗进药铺时,那柔和的光线带着丝丝暖意,林清梧正踮脚整理药柜顶层的野山参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。
木梯突然被人扶住,她低头便见郑姑娘仰着脸,鬓角沾着晨露,那晶莹的晨露在阳光的映照下宛如珍珠,手里攥着个用油纸包得方方正正的纸包。
“林姑娘。”郑姑娘的声音比往日轻了些,指节因为攥得太紧泛着青白,“我昨日去城郊送绣品,路过破庙时听见几个外乡人说话……”她把纸包塞进林清梧手里,“这是他们的行踪图,我记不太全,但……”
林清梧拆开油纸,里面是张皱巴巴的草纸,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山路、溪流和几处圆圈,旁边写着“夜宿”“马厩”等字样,那纸张粗糙的触感和炭笔淡淡的痕迹都带着一丝神秘。
她抬头时,正撞见郑姑娘泛红的眼尾——那是昨夜哭过的痕迹。
“你为何帮我们?”林清梧轻声问。
郑姑娘绞着帕子,绣着并蒂莲的帕角被揉成一团:“上月我娘咳血,是你熬了三帖枇杷膏救回来的。”她吸了吸鼻子,那轻微的吸鼻声带着一丝感激,“再说……”她突然抬高声音,“沈统领是好人,不该被这些脏事缠上!”
林清梧心头一暖,握住她的手,那温暖的触感传递着彼此的信任:“等事情了了,我送你两帖养肤的桃花膏。”
郑姑娘的脸腾地红了,转身跑出院门时撞翻了门口的药篓,晒干的紫苏叶撒了一地,那紫苏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,在地上铺成一片。
林清梧弯腰收拾,指尖触到草纸背面的一行小字:“西山谷地,有暗桩。”
沈昭看完情报时,正往箭筒里插最后一支雕翎箭,那箭羽划过空气的声音带着一丝利落。
他把草纸递给林清梧,指节在“西山谷地”处叩了叩:“萧景明的商队昨日也回报说,那片林子最近总有马粪味。看来是处临时营地。”他伸手替林清梧系紧斗篷,那斗篷的布料着肌肤,带着一丝柔软,“我带二十个禁军,你跟在我身后。”
山谷的风裹着松针香灌进领口,那清冷的风带着松针的清香,林清梧拉紧斗篷,那布料被拉紧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转过最后一道山梁时,她听见了马嘶声——粗哑的,像是被人用布团塞过喉咙的闷响,那声音在山谷中回荡,带着一丝压抑。
沈昭突然拽住她的手腕,指了指前方密林中晃动的黑影:七顶灰布帐篷,三堆未熄的篝火,那篝火散发着温暖的光和淡淡的烟火气,还有两个背着朴刀的守卫,正蹲在石头上啃冷馍,那啃馍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“包围。”沈昭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,透着一丝冷峻,右手在胸前比了个鹰爪的手势。
禁军们像影子般散开,林清梧躲在他身后,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他后背的闷响,那心跳声仿佛是紧张与期待的交织。
首到守卫的脖子被刀刃抵住,首到帐篷里传来惊呼,首到二十多个蓬头垢面的人被押到空地上,她才松了口气。
“说,谁派你们来的?”沈昭的刀背敲了敲为首那人的膝盖,那清脆的敲击声在空地上回荡。
那人缩了缩,喉结动了动:“是……是黑爷。他说只要我们守着林子,每月给五两银子。”
“黑爷是谁?”林清梧蹲下来,指尖按上他手腕,那脉搏跳动的感觉传递着紧张与不安。
脉跳得又急又乱,和昨夜刀疤男的脉象有几分相似,“你们是不是都中了蚀骨散?”
那人猛地抬头,
“上回的药怎么了?”林清梧加重指尖力道,“是不是分量少了?是不是疼得你们想撞墙?”
“是!”那人哭了,那哭声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恐惧,“上回只给了半颗药丸,我们十个人疼得在地上打滚。黑爷说要加大药量,除非……”他突然噤声,像被人掐住了脖子。
沈昭的刀抵住他下巴:“除非什么?”
“除非我们去药铺放火!”那人突然喊出来,“黑爷说林姑娘的药铺挡了他的财路,要我们十五日夜里去烧了库房。可我们不敢,我们就是些挑夫,哪敢杀人放火啊!”
林清梧的手猛地收紧,心中涌起一阵愤怒与震惊,她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前世药铺被烧的惨状,火焰肆虐,浓烟滚滚,药铺在火中化为灰烬,而这一切竟不是意外。
她望着那人脸上的泪痕,终于确定——前世那场大火,不是意外。
“黑爷的主子是谁?”沈昭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。
那人摇头:“我们没见过大主子,只听黑爷提过,说大主子要把青州的药材全攥在手里,还要……”他突然瞪大眼睛,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声,嘴角渗出黑血。
“毒!”林清梧扑过去,却只来得及摸到他逐渐冰冷的手腕,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的心猛地一沉。
毒药顺着他的牙缝渗出来,在青石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,那腐蚀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与诡异。
沈昭攥紧她的胳膊把她拉起来,目光扫过满地呆若木鸡的俘虏:“把这些人带回城,找稳婆和大夫仔细查。”他低头看林清梧,眼底翻涌着暗潮,“看来他们的目标不只是药材。”
山谷中,清冷寂静,风声呼啸,带着松针的清香,仿佛还残留着刚刚那一场审问的紧张与恐惧。
而城中,热闹嘈杂,人来人往,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、行人的交谈声此起彼伏,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
回到城中时,日头己偏西。
何老板的茶盏在书案上磕出清脆的响:“药铺的冬药要是被抢,这冬天得冻死多少人?”
“所以我们要守。”沈昭站起来,目光扫过在场的萧景明、药铺账房和几个老药工,“从今日起,药铺加派禁军守卫。药材库的钥匙由林姑娘和我共管。另外——”他转身看向林清梧,眼中有星火在烧,“无论发生什么,我沈昭都站在林姑娘这边。”
满座寂静。
萧景明突然拍案大笑:“好!老子就爱听这种硬气话!明日我让商队的护院全来药铺守着!”
账房先生扶了扶眼镜:“我这就去改账本,把冬药的数目再核一遍。”
老药工们互相看了看,最年长的张伯站起来:“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熬药,夜里我来守着药炉。”
林清梧望着这些发亮的眼睛,喉咙发紧,心中满是感动与温暖。
她刚要说话,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统领!”一个禁军士兵撞开门,铠甲上的铁片哗啦作响,“城外三十里处发现一支队伍,约有百人,装备精良,扛着黑蝶旗——正往青州城方向来!”
沈昭的手按在刀柄上,指节泛白,心中涌起一阵紧张与警惕。
林清梧摸了摸颈间的翡翠平安扣,感受到里面追踪粉的细微震动,那震动仿佛是危险来临的信号。
窗外的风卷着几片枯叶打旋,隐约传来马蹄声,像闷在云里的雷,那声音越来越近,仿佛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