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晓晓踹开宿舍门时，怀里抱着个油渍麻花的蛇皮袋，活像揣了颗定时炸弹。陈小雨从泡面堆里抬头，看见袋口支棱出几根干瘪的萝卜缨子，在三月潮湿的空气里蔫头耷脑地晃悠。
"我奶把咸菜缸给掏空了！"林晓晓把袋子往地上一墩，震得床底下的泡面箱哗啦作响。她扯开缠成死结的麻绳，掏出发霉的旧报纸包，"瞅瞅！正宗十八年陈酿老坛酸萝卜——哎你躲什么？没长蛆！"
陈小雨捏着鼻子往后缩，眼镜片上蒙着泡面热气："宿管昨天刚说要查违规电器。"她瞥了眼滋滋作响的偷接电热水壶，手指在草稿纸上划拉公式，"这个月方便面销量环比下降12%，得开发新产品..."
"新产品在这呢！"林晓晓咔嚓咬下半截萝卜，酸汁溅到陈小雨的数学卷上，"买五包泡面送一勺祖传秘方，够不够？"
窗外飘来食堂辣椒炒月饼的诡异香味。陈小雨盯着草稿纸上晕开的淡红色汁液，突然把眼镜往鼻梁上一推："赠送比例要控制在20%以内，否则毛利率会跌破——"
"停停停！"林晓晓往她嘴里塞了块萝卜，"再叨叨数字，信不信我把你绑男生宿舍门口当活体广告？"
第二天早自习，高二（3）班后墙突然多了幅彩色粉笔画。穿校服的卡通小人头顶泡面碗，左手举着"买五赠一"的旗子，右手攥着根比人还高的酸萝卜。林晓晓叼着粉笔头退后两步欣赏杰作，没注意班主任正从窗外阴着脸逼近。
"林晓晓！"王老师的高跟鞋咔哒咔哒碾过满地粉笔灰，"让你出黑板报推了三个月，画广告倒挺积极？"
"老师我这叫学科融合。"林晓晓嬉皮笑脸蹭掉手上的颜料，"您看这小人多励志，充分体现咱班艰苦奋斗的精神——哎疼疼疼！"
后领子突然被人揪住。陈小雨不知从哪冒出来，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贫困生申请表："老师，能借用晓晓去教务处领资料吗？"她声音蚊子哼似的，耳朵尖却憋得通红。王老师盯着表上"家庭年收入8000元"那栏看了会儿，突然松开手："顺便把走廊那堆咸菜坛子收拾了！"
午休时分的厕所隔间成了临时仓库。林晓晓蹲在拖把桶旁边，把酸萝卜剁得案板咚咚响："轻点！外头还以为我们在里面杀鱼呢！"陈小雨抱着从实验室偷来的烧杯量筒，把每勺咸菜精准控制在15克："误差超3克就亏本了..."
突然有人哐哐砸门："占茅坑开小灶呢？"林晓晓猛地把案板塞进拖把池，陈小雨手忙脚乱藏起电子秤。门开时，隔壁班体委看见俩女生满脸通红地挤在隔间里，地上滚着几根水淋淋的萝卜条。
"变态啊！"体委的尖叫响彻整层楼。林晓晓抓起萝卜条往他手里塞："新品试吃！"陈小雨趁机把咸菜罐塞进书包，逃跑时撞翻了"正在维修"的黄牌子。
放学后的篮球场看台成了黄金摊位。林晓晓把咸菜罐藏在拉拉队花球里，每卖五包泡面就变魔术似的掏出一勺："附赠开胃小菜！"陈小雨缩在记分牌后面按计算器，突然发现有人连续买了二十包。
"同学，你..."她抬头看见教导主任锃亮的脑门，吓得把计算器摔在水泥地上。主任弯腰捡起机器，新长的绒毛在夕阳下泛着金光："生发水挺好用。"他若无其事地拎走两箱老坛酸菜面，"再给我装三勺那个红的。"
食堂大妈举着饭勺冲过来时，林晓晓正蹲在花坛边数零钱。"小兔崽子！"酱色汤水随着怒吼泼过来，"抢生意抢到老娘头上了？"陈小雨抱起咸菜罐就跑，听见身后传来林晓晓的怪叫："张婶！您糖醋排骨里搁那么多橘子皮，咋不说抢水果摊生意啊？"
两人钻过晾被单的灌木丛，酸萝卜汁顺着罐子缝滴了一路。逃到车棚时，林晓晓突然刹住脚："等等！我奶说这坛子腌的时候..."她掰着沾满盐粒的手指头数，"好像没戴手套？"
陈小雨盯着罐底可疑的黑色沉淀物，默默掏出手机搜索"食物中毒赔偿标准"。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，远处传来保安老王的吼声："那两个搬坛子的！校规第38条禁止...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