约翰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来,在他的认识中,贵族和骑士用剑获取地位和财富,书籍和知识对他们来说只是提高领地产出的工具,这种工具可以被聪明的管家、博学的随从替代,并不一定需要亲自掌握。
好在旁边的母亲苏菲为洛林求情。
“约翰,儿子好久不提一个要求,男爵大人那里不是有些藏书吗?既然为他讨了剑,再去借一下书也没什么问题吧?”
老婆发话还是很有分量的,约翰想了想,又看了看儿子期盼的眼神,点了点头。
“下次任务我带你去城堡。不过,你要长点眼神,男爵家里的规矩多。”
得到父亲的支持,洛林十分开心。不过,下次去城堡是个漫长的等待过程。大约过了七八天,城堡的信使才再次出现在庄园。
男爵城堡距离格列德庄园大约西十几里的路程。约翰带着两位扈从,以及洛林、皮特,策马慢悠悠在乡间宽阔的夯土马路上行进,大约小半天时间之后,一座不算太高大的黑色石头城堡就远远在望。
玛茵男爵肖克的城堡,玛茵堡到了。
每年第一场雪到次年播种之间的时段,是王国战争频发的时段。每到那个时间,玛茵堡附近就会帐篷林立,来自远近十里八乡的采邑骑士都会带着扈从和农兵来此聚集。有战事的时候就会集结去打仗,或者防范别的领主跑来偷袭抢东西。没有战事也会找个猎场来一次围猎,或者参加其他大贵族的围猎,有点类似于军事演习的性质。
现在正值入夏,比起骑士们聚集的冬天,夏天的玛茵堡更像小型的商栈。城堡外的坡地上聚集了几十顶临时搭建的草棚,来自周边领地的商人在这里贩售粮食、酒、木材、石料或者各种杂货。此外,稍偏的位置还有一些地窝子,那是来自男爵首属领地的农夫,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修缮城堡,铺平道路。每当这个季节,城门口的守卫一般会提高入城费,最高的时候能达到一枚银币,几乎是普通农户十天半月的生活费。
骑着高头大马浑身甲胄的骑士老爷自然是要免费的,门口的卫兵显然是认识格列德家族的旗号,他们立刻闪开让出道路。
玛茵堡内的风格与城外迥然不同。这里少了喧嚣,多了肃杀。各种军事建筑是城堡内的大头,其他的比如马厩、面包房、军械仓库等辅助建筑,充斥围墙之内的狭小空间。男爵的主堡在整个城堡的正中间,同城墙中间有塔楼相连。高大的中厅既是小城的议事厅,也是祈祷室和战争中最后的堡垒。
信使带着约翰和洛林来到男爵的主堡。平时,男爵大人如果不带着当值的骑士巡查领地,一般喜欢在主堡侧面的训练场上练剑。此时接近中午时分,男爵大人刚刚结束训练,浑身泥汗从训练场出来,看到约翰热情的打了声招呼。
“来的挺早。先去休息下,午餐后跟我一起去黑水镇看看。”
“听您的差遣。”约翰爽朗的答应,随即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口叫住了正准备回房间清理的男爵,“领主大人,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肖克回过头,看着自己最勇猛的手下之一,笑道:“说说看。”
“这是犬子。”约翰把洛林推出来,“他想借您的书房看看书……”
勇猛无畏的骑士约翰在与人沟通这件事上并不擅长,洛林走上前行了个抱胸礼,看上去比老爹还要镇定一些。
男爵有些惊讶,由一位骑士开口为儿子借书这件事在他看来十分的怪异。即使他本人,也很久都不会去那间封尘的窄小书房。不过,当他想起,约翰的儿子似乎有些智商问题时,又变得释然了。
说起这件事,男爵还稍有些内疚。因为约翰的隐疾正是年轻时为了保护自己而落下的,领养这个傻儿子必然是无奈之举。因此,他有心补偿,上次的骑士剑就是在这样的心思下送出去的。既然做了好事,那就做到底。没让约翰多等,他同意了请求。
“玛莎,带客人去书房!”
男爵冲着楼上高声吩咐,接着,从主堡上方的某个窗口,探出个金发的脑袋,少女疑惑的看了眼来客,目光在洛林身上停留了片刻,便缩了回去。
不久,就听到“噔噔”的脚步声,少女走下楼梯。与男爵站在一起,才发觉她的容貌与男爵十分相似,只是更加白皙。
在客人面前站定之后,少女仍然是端起高高在上的样子,说话时习惯性扬起下巴,像只骄傲的天鹅,展现着优雅的举止。
“父亲,约翰叔叔。请问是哪位要去书房?”
“是我,尊贵的女士。”
洛林大方的走上前,得体的鞠躬行礼。
今天他穿着深色的牛皮软甲,黑色的衬裤,高筒马靴,看起来比那天要帅气不少。而且,经过这些天的调理,他的身体明显健壮了不少,胸肌的轮廓己经很明显了。
玛莎的目光不自觉又在他身上多停留了片刻,然后优雅的提着裙子转身。
“好的,你跟我来。”
少女走上楼梯,洛林则再次向男爵致礼,才跟了上去。
约翰有些疑惑于两个孩子之间的互动,尤其是玛莎时不时停留在儿子身上的目光。男爵肖克却并不在意,拍了拍约翰的肩膀。
“好了。还有别的事吗?”
“没有了,大人。”
“那就去准备吧,午后出发。你儿子今晚就在城堡里住下,等我们明天从黑水镇返回,再来接他。”
“感谢您的慷慨,领主大人。”
玛莎把洛林带到了男爵的书房。这里狭小逼仄,与洛林记忆中蓝星中世纪贵族规模庞大的藏书截然不同,只有两排不大的书架,上面主要摆放着各种精装版本的《圣典》,更像是一种收藏品而不是阅读物。
“书房的书籍你可以随意翻看。其他东西不要乱动。父亲很注意细节,希望你是个礼貌的好学生。”
玛莎语气平静的吩咐道,贵族淑女的架子摆的很足,只是这份端庄明显有些刻意。洛林还无法理解人类复杂的感情,他的行事依赖智脑的分析判断,客观生硬。
于是再次行礼道:“谨遵您的吩咐。”
玛莎点了点头,关上门离开了。洛林将注意力投入到书架上,寻找能够利用的知识。
事实上,也不需要怎么寻找,除了《圣典》和大量的神学笔记之外,全部的藏书只有《纹章学》、《礼仪学》和一套大部头的精装书册《中土行纪》。
抛开前面两本工具书不谈,洛林取下了那套《中土行纪》。这是一套包括三十本一寸厚精装书册的大部头,鎏金的字体印着《中土行纪》的书名,下面的小字记载着作者的名字,罗德里克·贝苏因。
原来,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将自己的己知的世界称为“中土大陆”。有点像蓝星某部卖座电影里的称呼。不过这并不重要,甚至使用的单词也不一样,只是人类习惯于把自己的世界放在中心来考虑罢了。
洛林抽出第一本翻开,首先是作者的自序。
自序中复杂的背景介绍和长长的落款签名,顿时吓了洛林一跳。
罗德里克是圣父座下最伟大的骑士,结束蒙昧时代的圣殿骑士典范。他坚毅果敢,正首博爱,勇武过人,智慧出众,率领信仰圣父的人们驱散了野蛮的黑暗,赶走了残暴的魔鬼,扉页上“正义所向,骑枪所指”就是他的名言。
在一百二十年的生命历程中,罗德里克始终战斗在与魔鬼斗争的前线,名义上统御中土大陆所有信仰圣父的世俗力量,建立了政教联合体“神圣天国”,被圣殿山赐予“神圣帝国皇帝”的称号。时至今日,通过不断的分裂又扩张,信仰圣父的世俗范围扩大了许多,拥有了三大帝国,五大王国,二十多个公国和城邦,然而关于罗德里克和“神圣天国”的故事依然是这片大陆最重要的历史之一。
《中土行纪》是罗德里克圣皇晚年的回忆录,在这套书中,他详细整理了“神圣天国”统治范围内的世俗领地上的一切人文、自然资料。整部书以他个人的成长脚步为视角,展现了中土大陆宏大的历史画卷。
洛林一页页的翻看下去,有量子智脑的扫描辅助,阅读和记忆的速度都十分快。即便他还不能完全理解,二十册书翻完,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。
“《中土行纪》和《圣典》都是歌颂圣殿开辟时代,驱赶恶魔的书籍。”洛林心中想着,“不同点在于,《中土行纪》记载了大量历史人文信息,因此更加客观真实一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