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河市的夜像口倒扣的黑锅,路灯在雨雾里晕成模糊的光斑,三人跑得急,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像催命鼓。
宋观攥着李丽萍的手腕,能感觉到她掌心沁出的冷汗正顺着指缝往下淌,陈老举着的应急灯忽明忽暗,照得后巷墙根的青苔泛着诡异的青灰。
"到了。"他猛地刹住脚,雨丝裹着腥气钻进鼻腔——城隍庙后巷的砖墙上,那尊青铜香炉正嵌在两块破壁砖之间。
炉身的"玄"字纹路被雨水冲得发亮,和古董店后巷消失的痕迹分毫不差。
李丽萍的指甲掐进他手背:"那、那就是..."
"嘘。"宋观松开她的手,摸出镊子的动作稳得反常。
阴阳目的刺痛从眉心窜到后颈,他能看见炉身表面浮着层极淡的灰雾,是灵体残留的怨气。
镊子尖刚碰到炉底暗格的铜扣,太阳穴突然突突跳起来——祖父笔记里夹着的泛黄纸页突然浮现在眼前,"宋案死者常被制成引路图,皮上血纹即阴路"。
"咔"的轻响,暗格里滑出半张皱巴巴的人皮。
"宋观!"李丽萍的手机在雨里炸响,扬声器里的电子音像生锈的齿轮:"把地图和吊坠放进香炉,否则你父亲的葬礼录像会出现在殡仪馆监控。"
李丽萍的呼吸瞬间乱了,手机差点掉在地上。
宋观瞥见她眼底翻涌的恐惧,喉结动了动——李明的葬礼录像,意味着对方掌握着殡仪馆的监控权限,甚至可能......他扫过李丽萍颈间晃动的翡翠吊坠,那是李明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遗物。
"先按他们说的做。"他按住李丽萍发抖的手,镊子尖挑起人皮时能感觉到那层皮异常坚韧,像被某种秘术泡过。
叠成纸船时,指腹蹭到皮上凸起的纹路,是用血线绣的开封府街道图。
纸船刚触到香炉里的残香,炉壁突然泛起幽光。"开封府尹"西个篆字从铜壁里渗出来,和千年古棺上的铭文一模一样。
宋观瞳孔骤缩,拽着李丽萍往旁一扑——火星"噼啪"炸响的瞬间,他右臂传来灼烧般的疼,雨丝落在伤口上,疼得后槽牙首咬。
"宋朝'火焚案'的手法。"他压着李丽萍的背,声音发闷,"手札里写过,玄门用活人生祭引火,火舌会追着怨气跑。"
"聪明。"
阴恻恻的声音从巷口传来。
宋观抬头,阴影里走出个穿黑风衣的男人,雨水顺着帽檐滴在他手腕的镣铐上,幽蓝的光顺着铁链爬进地砖缝里。
李丽萍突然僵住——那镣铐的样式,和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幅古画里的刑具一模一样。
"李明想独吞幽冥之心,该死。"男人摘下帽子,宋观的阴阳目在刺痛中骤然清晰——他脖颈处的刺青,正是古董店地窖暗格砖缝里的图案!
"你是......"
"啪"的脆响,李丽萍的吊坠突然从颈间弹起。
翡翠在雨里划出绿光,精准撞进男人掌心。
宋观的太阳穴"嗡"地炸开,眼前突然重叠两重画面:一重是雨夜里穿玄色道袍的男人被斩去左手,血溅在半枚青铜钥匙上;另一重是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解剖台前,手术刀划开李明的胸腔——是他!
"王明?"李丽萍后退两步撞在墙上,声音发颤,"我爸说你是他生意伙伴......"
"前世的伙伴。"男人捏着吊坠的指节泛白,翡翠表面裂开蛛网纹,半枚钥匙从碎玉里掉出来,"现在,我要拿回属于玄门的东西。"
警铃在巷口炸响。
宋观看着男人的身影突然散成黑雾,钥匙"当啷"掉在脚边,还带着余温。
他蹲下身,镊子尖刚碰到钥匙残片,烫得手指猛地缩回。
再碰时,铜面上的纹路在雨里泛着暗红,像道没愈合的伤口。
"宋观......"李丽萍的声音带着哭腔,"我爸......"
"先去医院处理伤口。"宋观扯下外套裹住她,余光瞥见陈老举着的应急灯正照着墙根——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焦黑的痕迹,形状像极了半枚钥匙。
他捏着残片的手在发抖,雨丝混着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,滴在钥匙纹路里,像在给什么东西喂血。
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,可宋观的视线钉在钥匙残片上——那道若隐若现的刻痕,和手札续篇封皮内侧的暗纹,分毫不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