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鸦掠过的轨迹像一截绷首的灰线,刺进天际尽头。云浅歌眯起眼,下唇抿得发白。
“盯着它看半天了。”墨景宸靠过来,语气比先前缓了些,“怀疑是暗桩?”
她收回目光,掸了掸裙摆上的尘土,指节蹭过布料发出沙沙声,“能驯鸦传信的组织,背后没点底子撑不住。”
他挑眉:“哦?你还懂这个?”
“早些年……咳咳,山里住过几年。”她随口应着,心里却翻出系统资料——这乌鸦极可能来自“天冥”的信使组,专跑远距情报。
她蹲下身,拾起一枚黑镖,边缘刻着一道细纹,像是某种记号。
“这玩意儿有点门道。”她递过去,“认得不?”
墨景宸接住,指尖那纹路,神色沉了几分:“‘天冥’的标记。”
“你也知道?”她微扬眉。
“三年前,有人用这种手法刺杀三皇子。”他语调冷了些,“线索最后断在江丞相手里。”
“哟,跟我猜的一样嘛。”她嘴角一勾,“看来这位大人,肚子里藏着不少故事。”
他没接话,只是把镖还给她,目光却落在她手腕上——那里有道新鲜擦痕,血珠凝而不散。
“你伤了。”
她低头看了眼,耸肩:“小事儿,等会儿吃馄饨的时候抹点药就行。”
他看了她一眼,没说话,但眼神变了,像是被什么硌了一下。
两人往城南走,夜风卷起衣角,带着湿凉。街边摊贩陆续亮灯,锅灶腾起白雾,炸油条和葱花香混成一团。
馄饨摊不大,两张桌子拼着将就坐人。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,见他们来,笑呵呵地招呼:“两位老样子?”
“嗯。”墨景宸点头,熟门熟路坐下。
“哟,原来你是这儿的常客。”她眼睛一亮,“难怪你说这家辣油能把鬼勾来。”
“现在才明白?”他淡淡道,顺手替她拉开凳子。
“啧,王爷还会体贴人?”她一边坐下一边嘀咕,“我还以为你只会板脸训人呢。”
“闭嘴。”他轻哼一声,端起茶杯吹了口气。
老板很快端来两碗热汤,清汤浮紫菜虾皮,红油点缀如晚霞。她深吸一口香气,舀了勺汤送入口中。
“哇,这味绝了。”她眼睛一亮,“我赌你这辈子都没尝过这么好吃的路边摊。”
“你确定?”他夹了个馄饨放进嘴里,眉头微动,“味道确实不错。”
“那是当然。”她得意地吹了吹汤,“我可是穿越之后第一顿就找到了这家店,堪称京城美食界隐藏王者。”
他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,难得扯了扯嘴角:“慢点吃,没人跟你抢。”
她抬头看他一眼,忽然觉得这家伙笑起来竟有些好看。
“说正事。”她放下勺子,擦了擦嘴,“你觉得这次刺客真是‘天冥’派来的?”
他点头:“从手法来看,几乎可以确定。”
“那问题来了。”她压低声音,“‘天冥’不是江湖组织吗?怎么会插手朝堂?”
“江湖与朝堂从来不分家。”他语气平稳,“只要有足够的利益,杀手也愿意为权臣卖命。”
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:“所以,江丞相很可能己经跟‘天冥’搭上线了。”
“不排除这个可能。”他看了她一眼,“不过你现在还不适合介入太深。”
“怎么,怕我拖后腿?”她嗤笑,“别忘了,我可是第一个发现灰袍人身份的人。”
“你运气好。”他毫不留情地打击。
“喂!”她瞪眼,“我这是实力!”
他不置可否地喝了口汤,继续沉默。
“行吧。”她叹了口气,“那至少让我帮你追踪那只乌鸦。”
“乌鸦?”他皱眉。
“对啊。”她抬手指向天空,“你刚才没注意,它飞的方向很规律,应该是某个据点。”
“你想跟踪一只鸟?”
“怎么,不行吗?”她理首气壮,“它要是能带我们找到‘天冥’的窝点,岂不是省事多了?”
他沉默片刻,忽然开口:“你知道‘天冥’的老巢在哪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她老实承认,“但我能顺着这条线摸过去。”
他看了她一眼,眼神复杂了些:“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。”
“那是当然。”她嘴角一扬,“你以为我天天在府里装废柴是为了啥?我可是有系统的,打脸才是我的主业。”
他被她逗得嘴角微微一动,随即又恢复冷静:“我会派人盯梢,你别轻举妄动。”
“切。”她撇嘴,“你还是不信我。”
“不是不信。”他缓缓道,“是你还不够强。”
她盯着他几秒,忽然笑了:“那你得抓紧时间变强咯,不然以后合作都没法开始。”
“谁说要跟你合作了?”
“迟早的事。”她眨眨眼,“毕竟你一个人查,效率太低。”
他没反驳,只是低头喝汤。
她忽然想起什么,低声问:“你刚才说‘三年前就开始查影’,是不是有什么证据?”
他握汤匙的手一顿,眼神闪过一丝防备:“不该问的别问。”
“啧,又来了。”她撇嘴,“你就继续藏着掖着吧,反正我迟早会挖出来。”
他抬眼看向她,目光深不见底。
远处传来一声乌鸦鸣叫,撕裂夜空。
她猛然抬头,只见那熟悉的黑影再次掠过树梢,向西疾驰而去。
“快!”她猛地起身,“它又要走了!”
墨景宸几乎是同时站起,两人并肩追了出去。
风吹乱她的发丝,她望着乌鸦飞远的方向,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半拍。
这一只小小的乌鸦,或许会成为揭开整个阴谋的关键。
而她,也终于要真正踏入这场棋局的核心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