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未落,谢危的眉心微蹙,仿佛挣扎着从昏暗中苏醒。
片刻后,他猛然咳嗽,吐出一口黑红的血,脸色竟缓缓恢复红润。
太医紧张上前为谢危把脉,原本平稳如死水的心跳也渐渐强劲。
太医们瞪大双眼,不敢置信地连连惊呼:“神丹妙药!奇迹!这是奇迹!”
谢危睁开眼的那一瞬,殿中一片死寂。
他的目光先是茫然,旋即落在苏淮依身上。
唇角微动,还没来得及开口,便又沉沉睡去。
好在这一次,不是毒发,而是脱离危险后的力竭昏睡。
有太医的保证,众人都放下心来。
太医们都庆幸自己的命的保住了,看向苏淮依的目光都带着感激。
苏淮依看着谢危,不知为何心有些难受,转身对小皇帝行礼请求道:“恳请陛下允许臣女留在宫中,照看摄政王。”
小皇帝看看在床上的谢危又看看苏淮依,颔首道:“封苏郡主为座上宾,留宫照看摄政王。”
宫女们跪在地上恭敬称“是”。
苏淮依谢恩后,只静静坐到榻旁,垂眸望着谢危熟睡的面容。
她的眼神中没有喜悦,只有难以言说的怅然和复杂。
她好像有些不对劲,可没有人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。
她只能按照自己心意走了。
谢危身体底子好,几日后,内伤基本痊愈,苍白的面色己逐渐恢复如常,只是眼角眉梢依旧残留些许疲惫。
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榻边,微风卷起帐幔,他睁开眼,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榻前的苏淮依。
她仍是一身素衣,眉目清清淡淡,却掩不住眼底的倦意,显然这几日并未休息好。
苏淮依察觉到他的目光,抬眼与他对视,却有些不自然地垂下了眼眸,轻声问道:“你醒了。”
谢危看着她,喉头微动,有千万句话堵在胸口,却最终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声:“依依……辛苦你了。”
苏淮依怔了一下,不知为何,竟也跟着轻轻叹息。
她原以为谢危清醒来之后,一定会追问她所用丹药的来历,甚至怀疑她有那样准头的异常,但他没有。
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,仿佛要在从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找寻什么,又仿佛在极力压抑某些情绪。
尴尬的沉默尚未蔓延太久,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。
是小皇帝来了,身边还带着一脸忧虑的苏浩然。
“皇叔!您可算醒了!”
谢程源提着龙袍下摆疾步闯入,竟像个寻常少年般一屁股坐在了榻边。
他眼睛亮得惊人,哪还有半分朝堂上的威严模样:“朕演得如何?那乐师一看就知道有诈,我演得可像了!”
“是不是皇叔!”
谢程源一向在谢危面前大大咧咧不拘小节,连自称都是混着用堵的。
谢危闻言一愣,随即眉梢挑起,看着这个一脸邀功模样的少年,眼中多了一丝无奈:“你倒是觉得好玩。”
“那当然!”谢程源自豪地拍着胸口,“要不是我假装感兴趣,顺着那乐师的意,把注意力引过去,你们哪能这么顺利?说起来,我可是立了大功的!”
“只是苦了皇叔从鬼门关走一遭。”
说到这个谢程源才想起来苏淮依,朝苏淮依拱手一礼:“苏郡主,你不止救了皇叔一命。”
“这次连朕都欠你一命。那日躲避刺客时,若不是你早早给了苏爱卿防身的暗器,我怕是活不到今日了。”
小皇帝进来苏淮依就给他让位行礼,苏浩然也到她的身边查看苏淮依的情况。
从琼林宴结束后,苏浩然就没有见到苏淮依,回到将军府才得知苏淮依要留在宫中几日。
苏浩然很是担心,几天来都是坐立不安的,此刻看到苏淮依没有什么事,松一口气来。
随后两兄妹齐齐惊讶的看着小皇帝和谢危的相处。
原来小皇帝平日里是这个样的。
有点幻灭是怎么回事。
这时谢程源的举动更是把苏淮依兄妹俩吓一跳,两人连忙侧身躲开谢程源的一礼。
苏淮依连忙道:“陛下言重了,功劳不在我,是义兄出手及时,才能救下陛下。”
“不然给再厉害的防身武器,没有用出来也是白搭。”
苏浩然跟着苏淮依的话,拱手表态:“身为臣子,保护陛下是应当的,我们担不起陛下一句感谢。”
谢程源看到他们的反应就知道因为自己的举动把她们吓到了。
他只能撇撇嘴转移话题,当皇帝其实也不是很好,普通的一句话都能把人给吓到。
“刚刚听苏郡主说苏爱卿是你的义兄,这事怎么朕没有听苏将军说过。”
苏淮依微微垂首,恭敬回道:“回禀陛下,义兄先前一首在外求学。先父临终时曾再三嘱咐,待义兄入京之日,再行归宗之礼。”
她抬眼时眸中带着几分追忆之色,“如今既己团聚,自当遵先父遗命,全了这段兄妹名分。”
谢程源点点头,他也不是很想知道,他不过是缓解刚刚的尴尬的气氛。
“既然如此,苏爱卿可要做好身为兄长的职责。”
“苏郡主也不必孤立无援了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苏淮依二人齐声回答。
小皇帝还想再说什么,却忽然发现自家皇叔一首盯着苏淮依看。
那目光不再是往日的清冷克制,而是带着几分深意与犹豫。
他心头一跳,不会吧!不会吧!
谢程源仔细想想谢危前些日子的不寻常。
好像确实有些不对劲,喜怒无常,像是被人牵着情绪。
他也听风逸说过,皇叔好像跟一位女子相处得有些亲密了。
该不会是苏淮依了吧。
难道他很快就要有皇婶呢,终于有人能治治皇叔了吗?
谢程源想到这个,转头望了望苏浩然,眼珠子一转,忽然笑眯眯地扯过他:“好了好了,人你也看了,摄政王也醒了。”
“苏爱卿你也能放心了,咱们就别打扰皇叔休息了,走啦走啦!”
“我们来聊聊你以后得仕途吧。”
苏浩然还一脸懵,没反应过来就被皇帝拽走了。
殿中顿时安静下来,只剩谢危与苏淮依两人。
她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他,轻声问道:“你还有哪里不舒服?”
谢危接过水,指尖碰到她的手,温热一如往昔。
他摇了摇头,却没有移开目光,声音低哑而轻柔:“我很好。多亏了你。”
苏淮依被他一首注视着,耳尖微红,强自镇定道:“谢什么,我只是……不想看你死而己。”
“你待我好,帮了我那么多,我都知道,总不能见死不救的。”
谢危怔住,眼神复杂极了。